你有沒有想過髒亂的街道，為什麼隔天早晨就變得乾淨清爽？因為有一群人在天還沒亮，就出門集合⋯⋯
文｜南亨到
以前垃圾只要一離手，就沒我的事了，頂多偶爾在路上看見被亂丟的垃圾（如成堆的飲料杯等），會忍不住皺個眉頭的程度罷了。我確實認為有人會清理這些垃圾，所以漠不關心。
但是在去年夏天的某一日，我目睹了一個畫面。有個小孩在搖晃餅乾袋，餅乾屑因此撒落一地，可是孩子的母親只瞧了一眼，便轉身離開。掉在地面上的餅乾屑，被行人踩了又踩，變得髒亂不堪。隔天，同一個地方卻不見任何髒汙的痕跡，乾乾淨淨。
那是我第一次想起了「負責清理的人」——那些在我們尚未察覺的時候，悄悄清掃環境，然後消失無蹤的清潔隊員。
圖片｜Photo by Paige Cody on Unsplash
這些令人感激的清潔隊員，不僅身處惡劣的工作環境，最近意外事故也頻傳。
先前在首爾市龍山區馬路上，曾有一位替垃圾回收車進行貨櫃替換作業的清潔隊員，因為被捲入油壓設備而喪命。在光州，也曾發生兩位清潔隊員在回收垃圾的過程中，遭倒退的車輛撞死的意外。他們雖然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但時常處於辛苦又危險的工作環境中。
因此，我決定體驗清潔隊員的一天。
既然已下定決心要做，首先想起的就是「以垃圾多聞名的地方」——弘大的鬧街。弘益大學商圈，是江北地區流動人口第一名，每日有超過十萬人次來來去去的地方，我打算成為負責將此地打掃地乾乾淨淨的清潔隊員。
從凌晨五點到下午三點，我與其他的清潔隊員，度過相同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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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時間是凌晨四點，連出門工作都很艱辛
隔天凌晨，我在第四個鬧鐘響起時，勉強起床了，窗外仍是一片漆黑，我用冷水洗了幾次臉以後，出門去了。「呴呴呴」地吐了幾口氣，嘴裡冒出了長長的白煙，吹了吹冰冷的凌晨空氣，這才清醒一點了。
光是要抵達目的地弘大就是個問題。由於平時生活省吃儉用的關係（其實是沒錢），我捨不得花錢搭計程車。原本打算開車去弘大，可是停車似乎不太方便，後來又想搭公車去，卻發現第一班公車在凌晨四點二十分才由總站出發，如果等公車來，五點以前是到不了弘大的。
我抱著遺憾的心情，在公車站徘徊了一陣子，才搭了計程車前去。最後我付了大約六千韓元（相當於一百六十二元台幣）的計程車費，不禁好奇清潔隊員都是如何去上班的？後來才得知，因為他們必須大清早上工，所以很多人會住在工作場所附近，或是騎摩托車上班。
圖片｜Photo by Shane Rounce on Unsplash
凌晨五點整，我抵達了清潔隊員的「休息室」，地點位在弘大的鬧街上，就是大家偶爾經過會瞥見的貨櫃屋。我走進裡面，換上了綠色的工作服（尺寸一零五號），清潔隊隊長說凌晨會比較冷，所以為我準備了冬季工作服。換上褲子後，在短袖 T 恤外層又套上一件厚衣，接著戴上安全帽、戴上工作用棉手套，最後拿著掃帚和畚箕，就萬事具備了。
我從清潔隊員的業務中，選擇了「道路清潔」（邊走邊清掃）這項工作，除此之外還有生活廢棄物、廚餘、再生資源、大型廢棄物處理等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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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傳單、名片轟炸過的地面，掃了五遍才勉強清理乾淨
第一輪清潔工作，是從弘大的想像庭院左右兩側展開的羅迪歐大道，我身邊有三年資歷的清潔隊員李鐘石先生同行。
拉著手推車到達目的地的瞬間，我立刻清醒了。
隨手丟棄的垃圾，簡直令人嘆為觀止——遍地都是色彩鮮艷的娛樂場所廣告傳單。雖然這是我經常出入的街道，但卻是第一次見到它的「真面目」，因為以往見到的是已清掃完畢的狀態，對此一無所知。在廣告傳單之間，還摻雜了一些菸蒂。
李先生告訴我，由於是星期四的關係，垃圾量比起平時算少了，星期日的垃圾量會比星期四多出三倍。
圖片｜Photo by Pawel Czerwinski on Unsplash
我原先的計畫是，把所有垃圾都掃到一邊後，再一次性清理掉，然而野心勃勃的初次嘗試卻失敗了。傳單比起預期的更難清掃。緊緊附著在地面上的傳單，彷彿在嘲笑我笨拙的掃地技術，最少得掃個三、四次，最多必須掃五次，才能將傳單掃進畚箕裡。
我更賣力地用雙手揮動掃帚，但打掃的成果不如意，所以手越握越下面，我的腰也越彎越低，心想：「這些傳單到底是哪個 XX 丟的？」李先生看見我和垃圾奮鬥的模樣後勸我：「這樣彎下去的話腰會很痛喔。」並叮嚀我要把腰挺直，手抓掃把抓得高一點。雖然我修正了姿勢，腰卻老是越彎越低。
李先生的技術相當熟練，即使只用單手掃地，也能將傳單俐落地掃進畚斗。
看來似乎有什麼訣竅，於是我向他請教了一下。他說，掃把的刷子部分一邊長一邊短，要先以長邊打一下傳單，再掃起來。我試著「啪」地打了一下，果然輕鬆地掃除了傳單。
從辣炒年糕湯底、沒喝完的飲料杯到隨地亂吐的痰
垃圾可說是越掃越千奇百怪。人們隨意丟棄垃圾，對於負責清掃的人而言是完全無禮的行為，總以為「反正有人會打掃」，於是隨手丟掉。
無論車道或人行道上，皆可見成堆的菸蒂，那是大家抽完菸就隨地亂丟的結果。由於街道四處都有菸蒂，清理起來並不容易，甚至在垃圾桶旁邊也有人亂丟菸蒂。
而清除卡在人行道的磚頭縫隙裡、行道樹保護板空隙裡的菸蒂，才是最折騰人的事，我還寧願行人把菸蒂直接丟在地面上，至少打掃起來輕鬆一點。
最後實在看不下去，只好開始徒手撿拾菸蒂。李先生說，在他尚未擔任清潔隊員以前，總是隨地丟棄菸蒂，但現在如果身在沒有垃圾桶的地方，他就乾脆不抽菸了，因為他能體會清理者的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