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比小姐寫獨身女子的百態心事。朋友 N 陷入社會不能接受的苦戀,釐清戀愛是為了自己的幸福,就不必給誰交代。

你的戀愛只關乎你的幸福,你不欠社會任何東西。

同樣在倫敦過暑假的 N 曉得我們在城裡,堅持要一起去喝酒。N 是多年前認識的長輩,人到中年,不戀不婚,是澳門某個德高望重的社企領導,卻沒有架子。她三不五時約我和利亞出來吃飯,不是因為我們很討喜,她的眼中,我和利亞大概在品行上近乎胡作非為的惡棍(雖然我們只是覺得很多事情真的沒什麼),但放肆的熟人能給她某種奇異的安慰。她對我倆的生活越好奇,我越能感覺到她的寂寞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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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少說起私事,但這一次,她談了多年來單身的自己。

我們約在隱私度較高的日式酒吧。我和利亞優哉游哉要了「鳴門鯛吟釀生原酒」,她一反常態喝「船中八策超辛口純米酒」。慎言謹行的她笑意盈盈詢問我們的動向,我們有默契地主攻助攻,迅速溫柔地把球回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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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說工作的不順,再逐步透露戀情的萌芽,但沒有細節。「那就放馬過去啊。還等什麼?」「兩個人決定在一起,不只是兩個人的事,是兩家人的事,還有同僚的看法、社會的眼光,搞不好千年道行一朝喪,影響我辛苦累積的退休金⋯⋯我想叫對方再等我幾年⋯⋯等我功成身退、等社會風氣更開放、等我無法接受事實的父母再老糊塗一點⋯⋯」

「親愛的,看著我的嘴——去、她、媽、的、社、會。你的戀愛只關乎你的幸福,你不欠社會任何東西。我們快樂是因為都自私地只顧自己,你卻一直體貼地以別人為先。年紀不小了,就不能讓自己好過點?」

「我的人生很好啊,只是⋯⋯唉,愛情。」N 不是不懂愛自己,而是沒有受傷的勇氣,對一分耕耘不一定有一分收穫的愛情毫無把握,不敢闖關,免得血本無歸。畢竟是中年了,麵包比愛情重要。

趁 N 上洗手間的空檔,沒有同情心的利亞偏要一語道破:「她喜歡上一個女生了。」

利亞磨拳擦掌,準備待N從洗手間回來便單刀直入,問她是否同性戀者。

「別!她想說就自然會說。」

我們繼續像使用 Enigma 密碼機的德軍,進行傾訴與破譯。鼓勵的話多說無效,便源源不絕獻上鬼主意,峇里島私密 Villa、馬爾地夫小島、台灣森林小屋⋯⋯N 說醞釀中的關係總怕被人撞見——點到即止的那幾次幽會,溫暖而快樂,但用當下的眼光來看,不過如同偷雞摸狗的勾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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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聽起來都像魔鬼,引我上歪路。」N 微笑,但話題沒轉。

「就算當第三者,愛上比自己大或小二十年的人,你還是我的好朋友啊。」我用安慰語氣試探 N,她回我以十秒的平靜和淡然的若有所思。嗯,不是那回事。

「你們有看前幾天的新聞嗎?」利亞有默契地接力,進一步用排除法盤問。「有葡文報章說,教育官員指學生無法判斷自己的性取向,會將有同性戀傾向的學生轉介精神科診治;還要進一步加強學校的性教育,因為『男人不喜歡未來老婆有過婚前性行為』。所以按這個標準來說,沒錯,我們這些未婚的單身慾女,簡直是『純情之都』的邪魔和害群之馬,應該被抓去勞改;但離開了那個彈丸之地,我們都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平庸之輩。」

N 長嘆一聲。「後來說是翻譯問題。但我心知肚明,事情可以糟到什麼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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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性戀不是罪,更不是病,早在 1990 年被世衛從心理疾病名單中除名。我並非要勸 N 立志當小三、同志,人到中年去叛逆、去癲狂、為愛眾叛親離,在一個做自己也有問題的城市,鼓勵忠於自我,和推人入火坑無疑。成長甚艱難,青少年都沒過好,成年了怎可能會好過?我只能祝福 N,不敢在此爭取,就勇敢去接納她的地方過上理想生活,早日離開這潭泥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