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many 編按:
之前透過文章和大家分享一個關於時代的母親的遺憾(一個時代的遺憾,洪榮女媽媽日記),今天再度透過故事,與大家分享一位人生墜到谷底的女兒的故事。一句溫柔的鼓勵、就可以帶來最有力的正面能量


一九八三年的冬天,丈夫的公司破產了,留下了一屁股的債。討債的人甚至跑來學校找我,當著全班學生的面,把我拉到走廊羞辱我。當時,就算我把每個月的薪水都用來還債,也還是不夠的。我找不到其他賺錢的方法,前途一片黑暗

突然有一天,討債的人找來了一個流氓,跑到我的住處。他威脅我,要是拿不出錢來,他就一直賴在我家,甚至還把他的行李都帶到了我家。那時候我嚇壞了,什麼也沒多考慮就對他說,我保證幾天之後一定會還錢,他才勉強離開。

他走了之後,不知道為什麼,我就往娘家的路走去。

當時,爸爸已經去世了,只剩下媽媽拉拔著我和幾個弟弟妹妹們,生活十分的艱難。媽媽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樣子,流著眼淚心疼地說:「孩子啊,你要振作起來,你這樣怎麼能活下去啊!」

那一天晚上,我跟媽媽都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第二天的早晨,媽媽起程準備去向大姑姑家借錢。大姑姑住在安陽,家裡相對來說比較富裕些。

門外刮著刺骨的寒風,媽媽沒有像樣的外套,她隨便穿著一件破舊的毛衣,圍著舊圍巾,一直走在我的前面。看到媽媽的樣子,我心裡難受極了,就像刀割一樣,我知道我這個做女兒的有愧於她。

在星福搭上地鐵到清涼里,再從清涼里轉乘去水源的車。媽媽坐在我的旁邊,一直緊緊抓著我的手,彷彿是想用這種方式激勵我,要我不要灰心失望,一定要振作起來

大姑姑的家離安陽市區稍微遠了點,我和媽媽得走一段長長的田間小徑。已經很久沒拜訪大姑姑了,總不能空著手去,於是媽媽買了一袋水果。

我跟媽媽就像是「牛進了屠宰場」似的,在門外徘徊了好久,才鼓起勇氣開門進去。

大姑姑很熱情地接待我們,他們家似乎很有錢的樣子,裡屋鋪著黃色地板亮晶晶的,盤子裡裝得盡是昂貴的水果。看到這些,我更覺得沒面子了。我們帶過去的水果看上去是那麼的寒酸。

媽媽跟她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家常話。

最後,媽媽終於開口說了想要借錢的事。在說的時候,媽媽的心裡是多麼難受啊!她可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提出來的啊!

我的臉也像是被火烤著似的火辣辣的,心情真是跌入了萬丈深淵。

要是能借到錢,丟人也就算了。可是沒想到大姑母卻說:「家裡的錢都是你姑丈管著,我很想幫你們,可是我實在是很為難啊!」

我跟媽媽是帶著最後的一絲希望去的,沒想到卻是這樣的結果。當時我就想,我們為什麼要來這裡?真是丟臉啊!

我們又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這時,外邊已經下起了雪。

回家的路怎麼這麼漫長……

我和媽媽都沒說話,就這麼靜靜地走著。迎著雪花,悵然地走在長長的田間路上。

媽媽解下了自己的圍巾給我戴上,她說:「女兒呀,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只有死了才能解脫呀?咬緊牙根,打起精神來!沒有什麼過不去的。你現在已經跌落到谷底,以後的情況只會越來越好,不會比這更糟了。」

那一刻,媽媽說什麼話,我好像什麼都沒聽見。

到了一個岔路口,我跟媽媽分開了。我往前走了幾步路,回頭看的時候,看到媽媽還迎著雪站在原地。她喊著要我快點走,一邊跟我揮手道別。

走著走著,我每次回頭看的時候,媽媽都仍然站在原地跟我揮著手

雪靜靜地下著。

那個時候,媽媽是怎樣的心情呢?當她一想到女兒空手而歸,被討債者大聲責罵時,她的心一定也如同刀割吧!

從那一天以後,每當生活艱難到讓我不想活了的時候,我總會想起,在大雪紛飛中,媽媽送我時跟我說過的那些話。

「對!我應該再試試!難道只有死了才能解脫嗎?」

握緊了自己的拳頭,把這句話說給自己聽,我就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氣。我相信我還能堅強地忍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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