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年前,一把吉他、一首創作歌曲,旋即燃起一股猛烈的民歌風潮火焰。40年後,當年的年輕創作者,而今都各有一片天。電影《四十年》紀錄陶曉清、楊弦、木吉他合唱團、李宗盛、胡德夫、吳楚楚、李建復、邰肇玫、楊祖珺、包美聖、侯德健…等知名民歌手走過的民歌記憶,以及創作出來的台灣歷史,《青鳥書店》創辦人蔡瑞珊,陪我們一起拾起那個壯闊的年代。

《四十年》裡的記憶故事

我是八十年後的台灣人,生在彷彿與民歌沾上邊又有點陌生與遙遠的年代。聽著胡德夫唱:「美麗島」,看畫面裡那群情緒激昂的人們,但老實說:我並沒有太多感受,可能因為未曾有過的記憶,讓我失去了那段應該要有的感動。

因此在「青鳥書店」裡,我翻看陳芳明的《革命與詩》,也從《百年追求》裡的文字紀錄,尋找過去。在那個政治與民歌年代,陳芳明在書裡寫道:「我彷彿覺得自己是被遺棄的台灣孩子,如果不大量書寫,如果不重新認識自己的歷史,我的被遺棄,最後注定是被遺忘。」而正在台灣的我,如果沒有透過他們的書寫文字,過去早就拋棄了我。

從書裡讀到,他們經歷過白色恐怖的風暴和美麗島事件的殘骸,威權下的陰影餘悸猶存,政治是遠遠不可觸碰且必須避之唯恐不及的毒蛇猛獸,倘若想在心裡吶喊,就將心情寄託給民歌抒發心底哀愁。

民歌在那個年代,與彼岸的搖滾詩歌彷彿有著相同的生命力!1980年12月8日,是美麗島事件的一週年,《革命與詩》中記載,當大家在整理相關文字的同時,同一時間的美國卻是約翰藍儂(John Lennon)被槍殺的訊息,對於戰後世代的青年來說,這位搖滾界的靈魂人物隕落正是代表一種孤獨,兩地的靈魂聲音恰好正是民歌與搖滾音樂的對照。

《四十年》這部電影,描寫了在台灣這一代的年輕人,在民歌大時代裡悲涼裡的小故事。他們熱血澎湃、燃燒著青春靈魂,將生命記憶創作入魂,轉以樸實甜美的方式、心沈重如錘、哼唱卻如詩一般,將故事傳唱傳承,電影裡記錄《美麗島》這首歌的創作者李雙澤,在1976年的一場民歌演唱會發起的民眾之歌,他鼓勵歌手們以唱「自己的歌」發出自己的聲音,而民歌之母陶曉清則開放節目讓年輕音樂創作者有發表平台,他們都是民歌發展的重要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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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想深刻理解那個年代的悲傷情懷,我採訪了五十年後的前輩,他是這麼說的:「戒嚴時期,白色恐怖、國語運動對某些族群仍遺有陰影,黨禁、髮禁、報禁、體罰、領袖標語,靠關係、走後門,這是那個時代的背景。正值叛逆的青春期,你會清晰地感覺到,不公的事情,在你身上發生的越來越多。不該你負責的責任,你在扛,不屬於你的勞作和付出,你都在承擔。在這種奴役思想中,真實有力的聲音,越來越軟弱、益發虛渺,取而代之的是無止盡的抱怨與暴力。這些充滿費洛蒙的蠻橫情緒,必然會以某些形式,去發洩,於焉有了民歌,讓我們平靜地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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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今青春這艘白色遊輪,悄悄駛過不惑之年,我們的人生也在盛夏流連!

電影《四十年》裡也描述如此這般的小清新,像是李宗盛為鄭怡製作《小雨來的正是時候》,他勾起所有人在學校裡未完成的夢,聽著他與陳淑樺合唱的《你走你的路》、與林憶蓮合唱《當愛已成往事》,這正是我幼年時常常聽著父母播放的卡帶裡,音樂流瀉出的一首首,也是至今我仍熟悉的民歌,是他們人生中的盛夏光年。

民歌撫慰了台灣歷史裡傷痕累累的那一頁,透過歌曲撫平哀傷和痛苦,然而真正的記憶以及那些近乎被遺忘的究竟是什麼?

從《美麗島》這首歌說起,1980年代這首歌被新聞局列為禁歌,歷經了九十年野百合學運和2006年的政治動盪,現在近乎已成特色鮮明的台灣之歌,這歌曲在選舉或是情緒激昂之時,音樂響起總能掀起群眾情緒沸騰。

而美麗島真正的緣起,在《四十年》這部電影裡提及:「詩人李雙澤在1977年夏天完成《美麗島》後,沒有發表,其後因救人而溺水去世,由楊祖珺胡德夫整理遺留的手稿,編錄而成,在李雙澤告別式正式公開。」1979年黨外運動人士以此曲做為《美麗島雜誌》之名後,本無政治意圖的《美麗島》便與黨外運動劃上等號。

我從電影《四十年》裡看見《美麗島》歌曲的過去,從陳芳明的《革命與詩》讀到《美麗島事件》的傷痛,那個他憤恨且無法遺忘的曾經,讓我希望更多年輕人能在此尋找,書店裡進了滿滿 50 本革命書籍,我想表達著:「要擁有被記憶的歷史,才有能力思考未來」。

因為我們都是一群記憶不全的台灣人!

在西門戲院看完《四十年》首映,我駐足在電影院門口久久無法離去,聽著這些聽過的歌、沒有聽過的故事,以及隱藏在故事背景底下更需要去還原的歷史真相,我不禁思考著:在門口大口吃著熱狗、喝著 Starbucks 咖啡的年輕人們,是否會在乎這一切曾經存在過的事實?而這一切看似遙遠也已在他們生命裡消失的歷史記憶:再過十年後,還有「民歌五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