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人生只剩下最後十二個夜晚,你會做些什麼?

「十二夜」對我們來說,或許不算什麼,卻是狗狗在收容所等待領養的最終希望,而那也是人性最脆弱黑暗的十二個夜晚。 「十二夜」的電影即將在11月29日上映,這次我們特別專訪「十二夜」的監製九把刀,和他聊聊替狗狗戰鬥的心路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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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把刀非常直率,和他的作品有同樣大辣辣的脈絡,在人與人交際常帶著面具的現代社會裡,這樣的真誠顯得難得。他坦白的毫無掩飾,總赤條條的把自己攤開,他的情緒寫在臉上,也從嘴裡說出來,在他身上有著敢跟世界對著幹的熱血,不開心為什麼不說?不喜歡為什麼不改?是啊眼前的九把刀,正真誠地進行著戰鬥:「對,狗狗不會說話,所以我們替它發聲!」九把刀用最粗獷的態度,邀請你開始一場最溫柔的戰鬥。

最遺憾的不是沒追到沈佳宜

談到和狗狗的緣分,九把刀說和其他將狗狗戲稱為「毛小孩」的愛狗人相較,自己應該只勉強算是「中等」程度的愛狗人吧!是生命裡第一隻狗狗 puma,讓自己對狗狗有更進一步的認識。「養狗讓我的生命完整」,九把刀難得感性地說「如果有一天我要挑戰為戲三十秒落淚,只有想起 puma 能讓我最快哭出來。」Puma 陪九把刀走過了14個年頭,讓曾經怕狗的九把刀,在心上默默放了好多 Puma 的重量。九把刀說自己最遺憾的其實不是那年沒有追到沈佳宜,而是在 Puma 離開時,自己沒能陪在它身邊,安靜地和它走完最後一段路,所以只好用【這些年,二哥哥很想你】這本書,和已經遠在天邊的 Puma 對話。

人和狗之間無法溝通的空白是微妙的,因為理解的斷層,常常只能瞪著彼此的眼睛,猜著對方的心思。說到九把刀加入「十二夜」製作團隊的契機,九把刀笑笑的說很簡單。當初是「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的攝影師阿賢找上門,說明「以領養代替購買」的理念,和走進收容所拍攝紀錄片的計劃。自己很信任阿賢,也認為阿賢做的是一件需要被改變的好事,連帶的也相信阿賢推薦的導演 Raye。當時也盤算著因「那一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有筆不小的收入,正好能出一份力。沒想到「十二夜」紀錄片隨著時間的推演,關注的人越來越多,規模也越來越大,預算從原先的50萬追加到現在的500萬,九把刀抓抓頭說:「一肩扛下的感覺,讓我覺得自己很帥!」

九把刀說有人覺得自己義無反顧地幫忙很偉大,但他謙稱自己用的是最偷懶的方式,錢往往是最簡單的,更偉大的是那些生活條件不如人,卻一直默默付出的雙手們。那些不為人知的雙手們奉獻了時間、貢獻了心力,這些都比捐錢更難能可貴,他們才是這個計劃的幕後大功臣。(還有更多在背後付出,沒有怨言的人

實際參與拍攝計劃後,九把刀說雖然以前就知道被棄養的狗狗會被抓進收容所,但從沒想過會是如此惡劣,那裡是糞味、尿味、血氣、體臭混雜的陰暗空間,有些狗狗死了,屍體就這麼怵目驚心的攤在那;有些狗狗一臉迷惑,不懂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有些狗狗歇斯底里的吠吼;有些狗狗一直嗚嗚的哭... 收容所裡有著某種難以言喻的集體恐懼。也才發現,原來現實就是這麼殘酷,如果不做些什麼,只會惡性循環下去。

流浪狗狗的難解習題

世上的運轉邏輯從不是非黑即白,說到目前台灣流浪狗與收容所間的兩難習題,九把刀直接的提出了他的考量。如果收容所安樂死的日子不是「十二夜」,而是「一百二十夜」,事情會變得更簡單嗎?九把刀搖搖頭,因為到時狗籠裡,只會塞滿了更多無家可歸的狗狗,讓生存情況更加艱難。那如果禁止安樂死,情況會變好嗎?不會,狗狗在收容所裡惡劣的環境下,其實更沒辦法生存。那又有人會說都不要補狗不就好了嗎?那他大概沒看過,也無法想像荒郊野外的三、四十隻餓壞了的狗狗衝向一個人的恐怖情境...

這個難解習題,讓有心改善現狀的人充滿了無力感。九把刀說:「我們欠缺的從來不是解決事情的方法,再怎麼嘗試解決,再怎麼法令明定保護,若是沒有從人心觀念做根本的導正,若我們沒有打從心底知道:「不要棄養」,那麼一切只是徒然。」因此「十二夜」誕生了,他們走進收容所,把真實記錄下來,帶領觀眾透過攝影機離地30公分的鏡頭,看看收容所裡發抖的狗狗們怎麼絕望的生存。「十二夜」要用最純粹直接的方式和世界溝通,將「領養代替購買」的信念深深植入所有人的內心。

真正的問題是什麼?

「問題從來不是愛狗的人很少,有血有淚的人很多,但我們內建的自我保護機制,會刻意避免讓我們走入有責任感的思維裡頭。」九把刀接著說,關於救狗這個議題,最不欠缺的就是搧情。搧情是容易的,陳述客觀事實卻難得。搧情的內容會讓你難過,讓你痛哭,但眼淚伴隨的不是改變的動力,而經常是遺忘。所以「十二夜」刻意避免搧情,如果別人說的你不相信,那不妨自己來看看什麼叫做「狗狗的地獄」。

好的動機,更要有好的執行。九把刀直言如果「十二夜」拍出來成果不如預期,企圖發揮的影響力便會減半,那團隊也只能自我感覺良好的安慰自己說:「我們人很好喔,至少我拍了片,做了件好事!」,卻無法達成真正的影響力。因此「十二夜」團隊對於影片的剪輯及風格其實花了很多工夫,也曾想過是否要找明星來為狗狗配音,或是穿插明星養狗的訪談,但後來想還是該回歸拍攝本意,用有些笨拙但最真誠的態度,邀請更多人加入這場戰鬥。

九把刀說雖然很想學好萊塢大片在片尾打上「拍攝期間,沒有動物受傷或死亡」,但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十二夜」的紀錄片不是只為了讓大家安慰自己說:「呼!好險沒什麼壞事發生。」如果我們一直活在自我安慰的假象裡,誰來改變現況?「這部片從沒打算讓大家看完之後笑著離開。」九把刀一改笑臉正色地說,希望每個走進戲院看「十二夜」的觀眾,是帶著某種程度的責任感走出戲院,責任感很沈重,卻是必須。走出電影院的我們,因為責任感連帶有了行動力,可能積極可能消極,都是好事一件。我們或許會參加動物救援、參與動物保護運動,或是一個月去收容所一次,把狗狗帶出來散步洗澡,那算是非常積極的作法了;或許也可能是發現自己真的不是養狗的料,再貿然認養前可以好好問問自己:「如果有一天狗狗老了、病了,我會不會負起責任好好照顧它?」

人心,最殘酷也最溫暖

 

狗狗,真的很無辜。狗狗曾和我們一起走過了它生命中最甜美可愛的章節,我們卻把最殘酷的片段留給狗狗獨自承擔。

「十二夜」是部很殘酷的紀錄片,就好像人心。我們都喜歡狗狗討喜俏皮的模樣,它們聰明又忠心,於是我們抱起它們,承諾要給它們一個溫暖的家,假裝能自私的不去想以後。眼前的我們看不見它們有一天會大小便失禁、四處吠咬、漸漸衰老,看不見自己或許有一天,會因此狠心地把它們丟在路邊棄養,假裝不去想它們最終其實會被補狗大隊送進陰冷的收容所,假裝不知道它們在安樂死前,仍會傻傻地等著見主人最後一面。直到狗狗歷經苦難,終於闔上眼睛那刻前,其實它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十二夜」把這一切赤裸裸的在你面前剖開,並且尖銳的告訴你:「如果你棄養了,你的狗狗會在這樣髒亂的環境裡,與病菌、飢餓、恐懼、生離死別共存。」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忘了當初照顧它的承諾。

「十二夜」同時也是部溫暖的紀錄片,也像人心。當你看到在收容所裡擠在一堆眼神茫然的狗狗,再看見走進收容所裡的小女孩,伸出手抱起眼前發抖的小狗,那一刻你明白了、也看見了,原來這是一直被遺忘的人心善良,那鳳凰浴火重生的溫柔原來一直在我們心中,我們也不該害怕去相信「只要努力,一切都能被改變」。

拍攝「十二夜」的期間,團隊一邊拍攝剪輯紀錄片,同時也一邊救狗。九把刀很坦白地說當初決定,若最後這群狗狗沒有被領養走,那就都由自己領養走,也要讓觀眾知道「只要去做,這個世界才有可能被改變。」但這樣偷吃步的手法,最後並沒有用上,因為在拍攝的途中,真的遇到好多人,走進收容所,抱起狗狗回到另一個溫暖的家。鏡頭下呈現的,都是未經排演最真實的殘酷與溫暖。九把刀也補充:「【十二夜】是拍來幫助流浪動物的,從動機到結果,一路都是幫助流浪動物的。所以,【十二夜】上映之後,不需要扣除任何製作成本,全部捐出。【十二夜】不打算回收票房數字,我們要回收的,是社會對流浪動物更多的,。」

「有愛,就算是一億噸的黑暗,都能綻放出一兆的光。」九把刀用亮晶晶的眼神替這部片,下了一個最好的注解。

為什麼我是九把刀?

最後我們聊到九把刀自己,以及他最有名的戰鬥名言:「說出來會被嘲笑的夢想,才有實踐的價值。即使跌倒了,姿勢也會很豪邁。」很多人或許會眼紅的問,九把刀,這個講話五句就有兩句是髒字的小子,憑什麼?更多人不知道的是,在成為「九把刀」之前,他有過一段辛苦的日子,那時他只是誰也不認識的柯景騰,埋著頭寫作就這麼一路寫了十一年,從乏人問津賣不出去的前五本小說,到現在寫而優則導的九把刀,在不曾間斷的寫作生涯裡,他殺出了一條只屬於自己的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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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把刀笑著說自己很幸運,能夠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做為職業,並能用文字造成某種程度的影響力,其實真的很幸福。他也鼓勵大家一輩子都該找到一個明確的興趣。九把刀這麼說:「百分之八十的人,上班都做著自己一點也不喜歡的事。如果做了一天不快樂的工作,下班又沒有自己的興趣,有錢也沒辦法娛樂自己,那是最悲慘的。如果有一件事情能夠替你帶來快樂,那更要珍惜那樣的快樂。」九把刀雖然謙虛,但我們發現九把刀之所以是九把刀,是因為他只做自己喜歡做的事,而且熱血地要把它做到最好不可。

獻給心裡有夢想,並且相信付出行動就能有所改變的你們。讓我們一起讓流浪狗狗的生命停止倒數,能夠迎接明天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