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在同一條起跑線上,但有些人腳下卻是樓梯,而多數人面前卻是坦途。」
拆除世界的「樓梯」:生理挑戰與設計不良的社會
好好老師在節目的一開頭,邀請我們一起重新定義「障礙」。
她指出,真正的困難往往被錯置了焦點。ADHD 患者的大腦前額葉可能存在功能上的「生理挑戰」,影響了專注、衝動控制或組織能力。但更沉重的枷鎖,卻來自於不夠友善的社會結構。
她描繪了一幅令人難受的畫面:一位坐輪椅的學生,即使努力贏得了第一名,卻只能在台下望著獎盃,因為通往頒獎台的只有一條冰冷的樓梯。在這一刻,真正的「障礙」並非來自於他不良於行的身體,而是來自於設計不良的樓梯。
在訪談的過程中,好好老師也坦言,在職場,朝九晚五、固定的打卡鐘、長時間靜坐,對她來說是「痛苦的鐐銬」。
軒軒表示深有同感,並在自己的團隊中實行了完全彈性的工時制度。這種制度上的「微調」,宛如在堅硬的社會結構上鑿開了一扇窗,讓神經多樣性的花朵得以自由呼吸、展現各自的姿態。
好好老師認為,只要個體願意說出需求——比如需要一個小枕頭來應對焦躁的腳——社會通常是願意在限度內伸出援手的。

歸還生命的羅盤:從「被照顧者」到「掌舵者」
在家庭與成長的場域裡,這一次的對談中強調了「賦權」(empowerment)的重要性,而這裡提到的賦權的核心精神是:讓神經多樣性的孩子成為自己生命的主人。
好好老師說,孩子不該只是單方面「被照顧者」。即使是輕微的參與,如幫忙丟垃圾,或換尿布時自己抬起屁股,都是在為他們的心靈播下責任感與價值感的種子。
這種主體性甚至延伸到了醫療決策上。面對家長對於是否讓孩子服藥的掙扎,好好老師將答案交給了孩子本身:「小朋友就是最好的答案。」當孩子描述服藥後「我的腦袋變得好安靜」,或是因為藥物抑制了食慾而想自己決定停藥時,他們正在學習「聆聽身體的聲音」,重新拿回對生命的自主權。
溝通的溫柔濾鏡:重新框架「固著」的力量
面對自閉症族群,社會往往習慣將他們鎖定在「極重度」或「天才」的極端標籤裡。好好老師邀請我們使用一道「溫柔的濾鏡」去看待他們的行為。
她建議,我們可以將自閉症孩子的「固著」(fixation)行為重新框架為一種專注的力量。對「火車時刻表」的專注,其實與一位「天才律師」對法律條文的專注,本質上是功能相似的。當孩子不斷重複丟汽車,家長感到困擾時,我們可以將其視為觀察:「他一定很喜歡觀看東西掉落的軌跡。」
這種中性、支持性的語言至關重要。它避免了帶有壓力的「惡意的假正能量」(如說「這孩子一定是天才」),也避免了傷害家長與孩子的「隱形暴力」。而面對疲憊自責的家長,她也給出了最人性化的建議:先去喝杯珍奶、吃塊雞排,放下緊繃的神經,才有餘裕去思考長期的目標。
母親的智慧:一份永遠支持的溫柔底氣
最後,好好老師分享了她母親教養「活力充沛」的她時,所展現出的堅定溫柔。
母親從不在師長面前斥責她,維護了她的自尊與自我價值。當她衝動或生氣時,母親從不質問「你為什麼要罵人」,而是給予她選擇權,正面引導她去思考:「如果我真的很生氣,我可以怎麼做?」或「如果我真的想罵人,我可以講什麼?」
這種充滿智慧的教養方式,讓好好老師從小就擁有對自己生命的主導權。

雙向理解,共繪世界的色彩
「當我們可以把特質都變成優勢,這個世界就會變得非常多彩多姿。」
無論是透過職場彈性、澳洲 AAP(學業調整計畫)等結構性支持,還是家庭對主體性的尊重,其目的都是創造一個更包容、更理解神經多樣性族群的社會。好好老師的工作,就是讓「另一邊世界的人」(一般發展群體)知道他們在做什麼。這需要的是雙方都願意發出訊號,並嘗試去理解對方的世界。
這是一條雙向的共融之路,而每一步都充滿了溫柔且堅定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