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受越多,越不會感到遺憾。」走過創業路,青鳥書店店長蔡瑞珊這樣形容生活。為了夢想走在必要前往的路上,追求時要不忘初衷。

「每一天早上醒來,我都覺得我是幸福,而且自由的。」這句話很簡單,幸福和自由兩個字小一的時候就學會了,可是又有多少人,能擁有這 4 個字呢?

第一次走進青鳥書店的時候,珊珊店長背對著門口坐在飲料台前用著電腦,我注意到那是一台粉紅色的筆電,螢幕薄到像是一片樂事一樣。珊珊說,她的電腦這麼輕是有原因的,很多時候當她在思考事情時,會抱著懷疑的邏輯睡著,當她早上醒來一有了答案,就會馬上將這些想法記錄下來,不讓任何的靈感溜走。和珊珊店長的談話裡,我感受到她對自由滿滿的嚮往,好的內容的起源,是來自於傳播者思想的純粹,她溫柔但堅定的說著自己的想法,我想她所追尋的,也正如青鳥的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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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珊說她從來不會特別把自己看成書店店長,她說:「我很享受在這個環境裡面,應該是說,我很高興我被賦予能夠讓這個環境更舒服的權利,擁有自己的東西,是完全的自由。」然而這樣的自由,是有它背後需要去經歷的撕裂和拉扯的。「有時候我會害怕我找到答案的那個當下,因為當我確定了目標,就代表我已經做決定了。比方我當初要開書店,那時候我還在閱樂,要面臨很多的不捨、溝通、討論、很多的為難。中間也有人對我說:『你看,你一個人的決定讓我們大家變成這個樣子。』」

「那時候我開始很自責,但當你找到了一條路,你知道你非這樣做下去不可的時候,你要面對的很可能就是這些周圍情感的撕裂,認同不認同,接受不接受。當你整個思緒脈絡很清晰,指向這條路,你不往前走就是在後退,你不走下去你就不再是你自己的時候,我就會想,你已經知道方向在那而不前進,試圖要去左看右看,用一種謊言去讓自己假裝好像過得很好,這樣一點都不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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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很害怕這些情感的撕裂嗎?」我問。「那些情感撕裂的過程拉扯的越大,你的心越痛苦,代表著的是你的在乎和你的同理心,也代表你不斷的想要顧及他人,那過程你承受的越多,代表著你往前走的路上你越不會感到遺憾。因為你是真的盡了最大的努力在做這一切。有些時候你不能夠任性隨意地往前,你應該要活在痛苦中,那樣子的過程是必要經歷,必要承受,必要面對。」

珊珊說,她真正的創業是在青鳥書店之後才開始。以前的她,是一個非常乖的員工,一直以來長期活在社會框架底下的她,被老闆取過一個稱號「愚忠」,但也是因為她的愚忠,讓她在年輕的時候得到過許多很好的機會。珊珊說她是幸運的,至少她都有找到和做到那些框架下的期待,但就在她找到和做的同時她才發現,原來她自己是不快樂的。那時候她和一位很久不見的朋友見面,她朋友問她說:「珊,你快樂嗎?」那時候珊珊想說這是什麼問題,她當然快樂啊,她朋友又問說:「我要問的不是你的物質生活,你多有成就,是你自己心裡真的快樂嗎?」。從那天起,就好像一個開關被打開了,對於她朋友問的問題,珊珊完全回答不出來,卻在當場哭到不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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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珊珊開始去思考了一直以來她要的到底是什麼,珊珊說:「我覺得人是這樣,可能會因為社會價值觀給了他們很多的框架,會忘了自己原本要什麼,忘了自己原本是誰,而當他開始找答案的時候,開始會有知覺會有情緒的波動,而我現在會這樣,是因為我活在一個真實的世界裡面。那時的我已經被另一個面具給束縛住了,但是自己都沒有發現,我好像活在一個很表象的世界裡,從他人的微笑裡面,以為這一切好像是幸福的,而當我意識到這是假的的時候,我才開始掙脫出來,當你要跨出那個圈圈的時候是非常痛苦的,因為你必須要壓抑才不會潰堤。那時候的我其實還帶了 2 年半的假髮,過程中都沒有讓家裡知道,是有一次我姊姊來找我,我忘了戴上假髮,姊姊一看到放在旁邊的假髮就開始大哭,我才發現到原來我這樣子的狀態是應該要大哭的,但是我卻沒有,那我怎麼了?」

「離開影視圈,你覺得和藝文圈最大的差別是什麼?」我問。

「我覺得影視圈是一種必須要去追逐燈光的絢麗的世界,可是藝文圈不一樣,你必須要真實,必須要剖開你的心去面對。我那時候做節目,覺得周遭的一切都一步一步地在改變,我看到的是一個真實變成假象的過程,新鮮貨來的第一週我看到這個女生,長得很稚嫩很漂亮,下個禮拜她鼻子高了一點,再下個禮拜臉尖了一點,你知道嗎,這時候你可能出個差回來看到她,就認不出她了。我覺得手工的改變就和她心靈被吞噬的改變是類似的。相對書店是一個真實的世界,在文化圈藝文圈,講究的是真誠這件事情。你真誠的面對他人,他人也感覺得到。其實我並不覺得我離開了媒體圈,我只覺得我應該要去一個更純粹的環境做媒體,我現在在做的就是書媒體,青鳥就是一間攝影棚,張鐵志是我的主持人,我是 producer。我現在的思想是純粹的,這就是我想做的事情,無關乎收視率。」

看著面前講著這些的珊珊店長,想起 1 年前第一次前往閱樂書店側拍的第一場活動,「為喜歡女生的女生寫詩」,何景窗和騷夏,那是一個輕鬆而且溫馨的夜晚,我問珊珊:「當你在做同志相關主題的時候,你會有什麼期待嗎?」

「我會期待他們能在這裡找到安慰跟力量,我覺得詩是這樣,它很短,卻充滿力量,很多話你不敢對別人說,不敢對父母說,不敢在網路上說,從詩裡面你能夠幫一些人找到方向,我覺得人在發現自己的過程是辛苦的,我希望能用柔性的方式延伸和擴散,比方說我不會用太具象化的口號,我想詩不能真正的改變社會現況,但是它能改變你的心,讓你的心更有勇氣去面對什麼。我覺得爭取權益的這些遊行和社運,是結果的部分,會參加的人都是他們本質認同的人,我想首先要先讓那些本質不認同的人去了解,應該是要用心靈層面的方式來感動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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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同志他們最大的困難是來自於家長,你會覺得這樣是在傷害父母嗎?」

「我最近很喜歡說一句話,我會把這句話用在很多事情上面:『我們要做一個適當的人。』知道什麼該往前,知道什麼該往後。我覺得這句話適合用在每一個狀態上面。如果我今天的另一半是女朋友,我該如何控制自己,我和我的女朋友沒有法定上的權力,但是我們依然相信彼此?這是基於我本身。如果我身為一個父母,我要怎麼樣給我的小孩自由,讓他在 18 歲之後能有足夠的權力,我必須要尊重他能選擇什麼,尊重他要的是什麼。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你要做一個適當的人,面對適當的環境,做出適當的決定。」

那是一個雨過天晴的午後,手中還拿著青鳥特調的奶茶,輕輕的啜了一口,味道就像是那天的空氣,清爽而不黏膩。三角玻璃窗,復古的鋼琴,吊掛的乾燥花,在在都顯現出它的與眾不同卻又平易近人的氣質,正如青鳥的靈魂人物,蔡瑞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