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靡全台的《華燈初上》終於迎來第三季的結局,除了兇殺真相水落石出之外,我們可以從角色面對複雜的人生課題中,看見更多的自我成長。(內有劇透,請斟酌閱讀)

華燈初上第三季完結,兇手也水落石出,我們終於看見了完整的故事輪廓。我觀後頗有感觸,《華燈初上》在兇殺或愛情之外,更吸引我的,是每個角色經歷的陰影、自我成長和面對。

編劇沒有最後開啟什麼不為人知的上帝視角讓觀眾出其不意,反而是一步一步,在緝兇的過程中讓所有旁枝都開始聚攏,也因此每個角色的象徵意義都十分明確。

看完了劇,就讓我們一起在五光十色的條通裡,進入象徵隱喻的世界,洞察那些閃爍不明,卻又不能不去面對的真實自我成長。

蘿絲媽媽的隱喻:救世主情結,卻無法真正拯救誰

「我罩妳啊!」—— 蘿絲媽媽,羅雨儂

不僅僅是面對花子,似乎對所有人,蘿絲都有一種責任感,像是戰士,隨時都要救援他人。

對蘇慶儀義無反顧的付出,學生時期為了她大打出手,長大後更一肩扛起母職,照顧了她的兒子;為了丈夫進監獄;對阿季兩肋插刀,支票拿出來,了結阿季一直以來被討債的惡夢;

面對逃避依戀型情人江瀚,她試圖融化、給予溫暖,直到最後都放不下;在監獄裡的見義勇為,讓人拍手叫好,也徹底收服了花子,出了監獄後對花子更是一路照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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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華燈初上》劇照

我看著,其實是覺得有些無聊的。蘿絲在劇情角色上,善良得太過扁平,白蓮花一樣,永遠都是最樂於付出、最有所承擔的那個人。

但把故事放到隱喻的世界,蘿絲實在地展演了一個「救世主」的範本。

這樣的救世主角色,有著深深的英雄情結,她們仗義直言、關心別人勝過自己、有著堅強的信念、願意為眾人犧牲、不計代價挺身而出、不輕易展現憂傷。

但,這麼完美的人格特質,為何卻得到眾多的不諒解?

「妳為什麼要施捨我?」—— 阿季

「如果妳真的懂我的話,就不會老是高高在上,一副施捨的樣子。」—— 蘇慶儀

「她之所以幫妳救妳,也是因為妳的存在,剛剛好滿足了羅雨儂的病。那種自以為可以幫助別人,同情別人的病。」—— 蘇慶儀

我們可以看見,蘿絲一而再再而三的扛下,也阻止不了失望的命運。婚姻的挫敗、情感的失落、兒子的離開。

最好的朋友蘇慶儀試圖遠走高飛,卻發生悲劇,永遠不再回來。愛人驟然離世,一切原因盤根錯節。阿季還是得獨自面對新的生命議題。而花子呢?似乎又回到了當初和蘿絲相遇的源頭,那個她們想拋在背後的過去,而這次狀況甚至更糟。


圖片|《華燈初上》劇照

蘿絲這個角色,試圖從拯救他人來認同自己,但這一切都是徒勞。

因為她自以為的為了他人好,不過是在扼殺他人自我成長的機會。但生命對於成長是有渴望的,於是在和其他角色的互動裡,感恩底下,是波濤洶湧的怨懟和不滿足。這些自我成長的不滿足和一直被壓抑的渴望,最終依然用不同形式,再次回到那些被她拯救過的角色身上。

人人都有課題需要面對,沒有人可以真正拯救誰。我們或許能陪伴彼此一段路,但該走的,始終得靠自己走過。

故事告訴我們救世主角色終要回歸自我。

救世主一直向外挺身,對於忽略的自我內在,不坦率不面對,將自我認同建立在他人身上,當有一天她無法再庇佑大家時(而這天一定會來臨),終究得面對自己的課題——接納失望,學習祝福和放下,不再試圖代勞他人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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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子的隱喻:天真少女逃避陰影後的反噬

花子這個角色,是我覺得特別有成長代表的,這個角色相對於救世主,就像是個天真少女,一直在抗拒時間,不想長大,卻沒能逃脫生命得面臨的成長課題。

華燈初上有一幕特別有隱喻性:花子出獄,欺凌她的前男友又糾纏上來,蘿絲這時英雄救美,把前男友趕跑。

這幕隱喻昭然若揭:天真少女(花子)面對自我的情緒陰影(前男友),沒有力量去面對突破,而是把陰影外包給看似拯救者的他人(蘿絲)去處理。

那會發生什麼事呢?


圖片|《華燈初上》劇照

故事裡我們看見一個抗拒長大的少女,想要拋開過去,避而不談,但過去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上門。像是彪哥、像是前男友,那些過去的陰影持續攪擾她的生活和內心,她再怎麼逃避,躲進他人羽翼,到最後還是得再次經歷。

陰影不必然是那些被我們視為「惡」的東西,它更是那些我們被拒絕去成為的東西。

《故事裡的心理學(下)陰影與個體化》

她把自己縮得小小的,深怕長出力量似的。

甚至面對陰影,除了逃避,還不自覺地認同、屈服,覺得自己就是那樣不堪的人、那樣有罪的人,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幸福,拒絕幸福。

於是新舊陰影就此疊加,滾雪球般越滾越大。

隨著劇情推進,兇手水落石出的那刻,真相終於大白,花子之所以失控殺了蘇慶儀,被挑起的,就是對前男友那未解的憤怒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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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華燈初上》劇照

華燈初上絕對是一部關於成長的劇,而兇手之所以是她不是沒有原因。

在象徵裡,花子這個角色向我們展示了,人若無法真實面對過往情緒和陰影,沒能將之接納安放,甚至意圖將成長或責任委任給他人,潛意識裡的陰影終將歸來,以更巨大的力量反噬。

那些以為過去但其實沒有過去的、那些被壓抑不願直視的情緒,在花子舉起煙灰缸的那一刻傾巢而出,我們看見她被陰影狹持,也就註定打碎的將是她自己。


圖片|《華燈初上》劇照

天真少女終將面對陰影,迎來自我成長。《故事裡的心理學》作者鐘穎老師說過:「儘管我們可以拒絕成長,但生命不會等待我們。」

自我成長,是不可抗拒的生命過程。

真正的成長,不能由他人代勞

成長是人生無法去避免的旅途。成長是痛的,當然也富含暴力,這裡說的暴力不是什麼打打殺殺、頭破血流,而是成長對於生命永遠會伴隨著衝擊、突破、不適——成長是吞噬原本認知的強烈反動。

然而,重要的是,在這些疼痛裡,我們如何去選擇和面對,會決定我們將會長成什麼樣的人。

因此在這個過程中,我們發現真正的成長不能外包、不能委任,甚是無法分工合作。

得去親自面對、親身經歷,我們才能看見傷的背後是痛、暗的另一端是光,我們能看見蒼白無力的自己,能看見失望和平凡,能看見不完美但卻完整的意義,如此我們才有力量能舉起自己的腳步,邁向嚮往的遠方。

面對陰影,我們得去理解、去接納,但我們不能屈服、不能認同,不能將之視為唯一。

屈服陰影,就是定義自己是那樣的不堪。面對黑暗,我們必須心存光明。如此,個體的成長才能趨於完整。

永遠記得,它(陰影)會魅惑我們,它就是我們,但並不是我們的全部。

《故事裡的心理學(下)陰影與個體化》

就像最後的花子,終於面對自己,告別蘿絲和阿達的庇護,為自己下了決定,鼓起勇氣自首。而蘿絲眼眶含淚,但也學會了不再當別人的英雄。

當她們都轉身面對自己,不再向外索求,也才能看見超越善惡的力量,是真實。


圖片|《華燈初上》劇照

除了自己,沒有人能定義妳。

除了自己,沒有人能決定妳。

因為妳的成長歷程形塑了妳,而妳不能被代替。

在真實裡,才有自我實現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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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的隱喻:我們誰也不能拯救誰,每個人的完整獨特得靠自己創造,但我們始終在一起

華燈初上,夜未央。

姣月之下,都成雙。

「光」酒店,代表群體的集合。它是集體的意識,有過繁華,也經歷過風霜,人來人去,卻始終亮燈營業。這裡沒有獨善其身的個體,它是包容一切的存在,象徵著自我完整雖不能分工合作,但得要在群體中實踐。因為人,是生活在群體中的。

在光(群體)裡,大家都戴著面具,但當我們在內沒有平衡,那些強顏歡笑始終是沒有力量的,都會輕易被人察覺,成為破口,讓人有機可乘。利用愛情、金錢、名利,把我們綁架、逼迫我們,明明身在光中,卻不自覺走入黑暗。

因此身為群體中的一份子,重要的是覺察。對於自己的課題,我們有面對有接納;對於他人的人生,試著去祝福而不是去擔負。如此,在群體中實踐的完整,才是真正的完整。


圖片|《華燈初上》劇照

就像最後一幕,大家在光裡唱的那首老歌:

送你一份愛的禮物   我祝你幸福
不論你在何時   或是在何處
莫忘了我的祝福
人生的旅途有甘有苦   要有堅強意志
發揮你的智慧   留下你的汗珠
創造你的幸福

——鳳飛飛《祝你幸福》

祝我們,都能從自己出發,有所創造,有所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