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迷觀察家李尚繼世上沒有一輩子的親密關係後再次投稿。這次他從歌詞裡抽絲剝繭,窺探親密關係裡的限制與自由。為什麼我們經常認為先認真就輸了?為什麼我們受不了對方愛自己勝過愛我們?其實背後牽涉的更是情感資源的分配問題。

「人說 談感情 先認真的就不會贏 我們愛上的那個總是會比較愛自己
為愛哭 為愛笑 卻逃不了愛情困擾的魔爪 最後只能留下省略號」─劉力揚《談感情》

歌詞當中提及到:「人說談感情,先認真的就不會贏。我們愛上的哪個,總是會比較愛自己。」內容的感同身受,或許是反映了我們對於感情歷程之中經常遇見的事件的共感體會,也投射出我們對於親密關係當中的某種社會價值,但是,談感情先認真的就不會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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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試著挪用「資源理論(Resource Theory)」的社會結構面向視角[1],來嘗試解釋歌詞背後的語境對於親密關係想像的連結,除了親密關係之間的年紀差距、經濟資源、社交人脈、協商技術等等的資源之外,個人所擁有的「情感資源」多寡,也會成為牽制伴侶之間權力分配的重要依據。

舉個例子,假設讀者與某個喜歡的人產生曖昧情愫或是答應交往,逐漸拉近彼此距離,甚至論及交往,誰先「認真」了,表示「那個認真的人」先(投資性或帶有信任的)付出「情感資源」給對方,於是認真的一方持續認真下去,則對方所擁有的情感資源則越多(因為從付出方得到情感資源的籌碼),一再往復的互動作用逐漸影響了親密關係的權力分配方式,因為接收者在親密關係當中,可以控制/操控的資源籌碼增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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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情感資源到權力關係的流動


圖片來源:六弄咖啡館 電影劇照

每個人在曖昧時期或親密關係前期,總是不斷的玩著「今天誰先主動聯絡誰」、「刻意久久才回應對方」、「不輕易說喜歡(愛)對方」、「故意維持冷漠」、「拒絕親密感」的拉扯遊戲(但有些行為可能是舊有親密關係經驗的教訓,而有所保留),會為了避免自己流失太多情感資源,爾虞我詐的操弄著各自手上所掌有的籌碼,在雙方沒分高下之前往往永不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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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在關係之間的權力流動[2],將隨著彼此擁有的資源多寡,影響誰較有權力去控制關係中的決策權與安排進程,及給予關係承諾、填補依賴感、引導整體親密感的位置,進而主導親密關係發展的動向(決定要不要與對方發展關係),獲得有利於自己的結果[3]。

直到不斷付出的自己,突然驚覺情感資源的反饋是少的、沒有收益的,就如同歌詞所說的:「我們愛上的那個總是會比較愛自己」,也反映出對方可能握有較多情感資源,進而掌有控制權,於是對方可以整合資源好好照顧她/他自己,而自己只好每天聽悲歌怨嘆遇到不好(自利取向)的人,夜夜臉都貼在遙控器上失意的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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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感情》反映的某一種親密關係想像

我們重新來看《談感情》裏的字字句句:「人(世俗的通則經驗)說,談感情(進入親密關係),先認真(投資與流失/釋放資源)的就不會贏(不容易得到親密關係的控制權而處於弱勢)。我們愛上(投資情感資源)的那個,總是會比較愛自己(擁有較多資源可以照顧自己)」。

我們越努力無悔的去付出、去愛,越不容易輕易獲得回報,往往換來的是更多的疑慮及不安。隨後不斷在一次一次情感關係中學習經驗,無論過程結果是非成敗,不斷循環,我們逐漸從感情中找到一個自己不會受挫的方式,可能是更加警慎、更加退縮、更不願意付出取而代之的是觀望。早期親密關係的經歷及模式,內化為一種(對親密關係認知)的意識形態,演變成一種面對親密關係的想像。

但是,《談感情》歌詞也不完全僅用悲觀角度暗示著感情要怎麼談、怎麼去認真,而歌詞當中也有著要跟大眾對話的:「累不累,什麼輸或贏,只要真心愛就好。別因為被傷,就將愛你的刺傷,錯的那麼囂張。」,告訴我們即便在不同狀況下談的情感,不要受到過往感情經驗的影響(「被傷」),而「刺傷」了現在正在愛妳/你的人,將經驗錯置而無視現有親密關係的屬性及脈絡(也就是歌詞提及的「錯的那麼囂張」),勇敢的去愛(雖然聽起來很心靈雞湯)、勇敢的去掉入陷阱,只要是出自於己身的真誠與純粹就好:全力以赴、無怨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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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蔡康永曾在《給殘酷社會的善意短訊》提到的:「上段戀情,全心投入;於是這次戀愛怕受傷,就很保留。這意味著:上次傷妳/你的爛人,得到最完整的妳/你,而這次這個發展中的情人,卻得到個很冷淡的妳/你。」告訴我們仍要記得不時提醒著自己,不要因此對未來所認識的人、對未來所有的親密關係輕易感到失望或退縮。

耕種屬於自己的親密關係想像

我們常常在深愛當中,無悔付出,結果總是重傷,於是逐漸學著在情感關係中越加狡詐、越爭鬥、善於操弄,變得身經百戰、滿身瘡疤,我們或許都成了歌詞中說的:「為愛哭為愛笑卻逃不了愛情困擾的魔爪,最後只能留下省略號。」只能將自己所經歷的親密關係、現有的親密關係僅剩下省略號,因為其中要解釋的、其中錯綜複雜的東西太多了,不如把一切省略在那邊放著吧!淡忘它吧!然後我們不去回想了。

但是,我們可以嘗試思考那個每當自己深陷於某種親密關係的苦痛中,何謂深陷痛苦的「自己」。

洞察自己如何地在不同的親密關係當中的滿身泥濘,怎麼會弄的泥濘,以及那個泥濘是什麼、不同親密關係狀態下的自己是什麼、總是讓自己痛苦的是什麼、那個「總是」是什麼…等等,同時把所有的關注聚焦在破碎的當下,再生產憂傷、再生產疑慮、享受孤獨、享受寂寞,也把每一次親密關係經驗所拖磨在主體的痕跡(無論是痛苦的或是記憶銘心的)不斷梳理,讓行徑的痕跡更豐富、使土壤更加鬆軟,讓新的種子在此發芽,藉著一次次的耕種經驗來逐漸逼近那個屬於自己、適合自己的親密關係,慢慢重新拼湊出那個(現在)破碎的「親密關係」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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