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不為別人「愛美」,如何忠於本心的打扮自己?我們的虛榮心渴望著他人讚美,也需要自我肯定!

與一干好友聚會,晚餐時尚且默默無語,眾人各自對付碗裡的食物。食畢續攤咖啡廳,也許是最底房間夠昏暗,咖啡香到釣出秘密,氣氛一對,談到被無縫接軌的朋友,突然就喧囂起來,吵到服務生屢次趁著為我們加檸檬水的空檔拜託:請小聲點、請小聲點。最後她只開口「不好意思⋯⋯」全桌就悻悻然吐舌頭收斂聲帶。

畢竟實在太驚訝了。親眼目睹帶著翅膀的人從雲端墜入河中的景象過於震撼,四濺的水花將我打得濕透。我想起一個男生,暫且稱他為R。我們並不熟,只不過暑假一起辦營隊。他是小隊輔,瘦高,據說剛當上校內某舞蹈社團的重要幹部。長得不算帥但一雙飛揚的眼睛溜轉得挺快,女生都喜歡和他聊天——不,該說他很擅長和女生聊天,至少當我看見他時,他總是在和那些團體內長得不錯、或可愛或漂亮、總之很有魅力的女生談話。就連遲鈍的我也能感覺到,好些男生總是對他投以羨慕又嫉妒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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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或許是工作範圍不同,我與 R 並未共同規劃活動或執行任何庶務,總之我們除了群體聊天之外,從未單獨說過話。他與女孩談笑時的空間像一顆玻璃球,飄下精靈般的純白雪花,那是我從未體驗過的夢幻氛圍。校園走廊上牽手的情侶、高中舞會時令人臉紅的邀舞,所有彷彿偶像劇般的戀愛場景永遠與我無緣。

偶爾擦過球面時我總是快步走過,深怕好奇又猶豫的神情會洩露秘密。我好想知道自己總是待在球外的緣故,是不是因為我不夠好看。

不像《醜女貝蒂》女主角貝蒂那麼誇張,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而已。那時我還不懂化妝打扮、終年素顏,營隊期間每天頂著千篇一律的馬尾、穿著 T-shirt 短褲率領小隊員跑大地遊戲。脫下高中制服後的我以為這樣就「可以了」,畢竟媽老說專心唸書就好,乾淨整齊就是美。不過事實證明,對於相貌普通的女生而言,乾淨整齊就註定永遠是路人,或無人注意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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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身旁的臺北女生個個精雕細琢,後來我迷上了批踢踢美妝版和穿搭部落格。誰說女人購物衝動?先翻雜誌做功課再逛街,目標是以最有限的金錢獲得最好看、實穿、適合自己的衣物。衣櫃一開,全是理性算計的證明。

搞定了衣服還有臉和頭髮,臺北女孩好忙啊。她們不一定化妝,卻擁有一張白皙光滑的臉。後來我才知道那也是化出來的——所謂裸妝,就是明明擦了粉遮了瑕,卻彷彿什麼手腳也沒做一樣,天生就這麼好看。在尚未流行玻尿酸與電波拉提等醫美技術之前,裸妝稱霸流行灘頭的那些年,我從分不清化妝水是不是化妝品的新手,逐漸磨練出畫一臉全妝並自己修眉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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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逐漸摸索出適合自己身形的打扮、化出氣色好卻看不出修補的妝之後,某次開會我又遇見了 R。雖然時間已晚,忖度著是公共場合,我依然換了衣服,挽了頭髮上花夾才出門。

接著奇妙的事發生了。R 看著我發出長長一聲ㄟˊ,尾音上揚地有些蹊蹺,接下來整場會議都坐在我身旁,時不時湊過頭來聊天,並擅自把玩我的手機(智慧型手機還要一兩年才開始流行,普通手機有什麼好玩那麼久?)也不知他有沒有點開簡訊或相簿,那些記錄與私人生活距離太近了。

「幹,現在是怎樣啦?」我暗自吶喊,心裏像《魚干女又怎樣》的小螢一樣在禢禢米上滾來滾去,不知所措。不過臉上還是努力保持鎮定,若無其事地和他聊天。要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實在太難了,這種只在電影小說裡出現的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居然真的發生在我身上。我心裡升起一種前所未有的複雜——說不上有多快樂或慶幸,除了一點放心之外,更多的是訝異和難以置信。

即使不喜歡對方,遇到這種事也應該會快樂到整個人浮在粉紅泡泡裡吧?就像決定和部長結婚的小螢,突然被男同事瀨乃告白後,心跳也確實ドキドキ加速了好一陣子。應該要快樂的,這不就是我最初打扮的目的嗎?

但我並不。我只是偷偷睨著他想:外表就那麼重要?

外表就那麼重要。這就是都市生活的結論。在這個異常悶熱的夏日夜晚,我卻彷彿沖了個冷水澡那樣,原先模糊的一切,都在抹去眼前水珠之後看得清清楚楚。一雙美麗的翅膀就這麼墜入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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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後和朋友們談起大學時代,偶然討論到 R,才知道這事大家都看在眼裡,還紛紛舉出類似事蹟。有人批評他前倨後恭,有人說它至少很誠實——甚至太誠實了。雖然眾女生對於這事乃至這人沒多少好評,事隔多年忽然憶起,我反而對他有那麼丁點感謝——他以一種輕佻但不帶傷害的方式,向我昭示了這個世界的膚淺與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