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黎幫爸爸買了行李箱,大深藍小豔紫,跑腿獲得優惠是挑選顏色,然後在只有階梯的巴黎地鐵站憋著氣搬運這龐然大物,一個不小心失足絕對會成千古恨。有人說巴黎很容易遇到紳士幫女孩搬行李,的確是有啦,只是當你是在半夜連人都罕見的時候移動,就別奢望幸運甚至浪漫。

我告訴自己我只是走出了舒適圈,我只是沒有去經營在這裡的人際關係。

MegaBus 是一個巴士公司,總是賣著超爆便宜,一英鎊、五英鎊的長途巴士票。奇妙的是付的錢還可以當儲值隨意換車班,不用印票券,是其他公司沒有的好事。沒想到上了車以後,放眼望去,整台車盡是像我一樣的學生們(其實早該想到,窮學生是不分國籍的),三五成群,說著英文或是其他語言。整趟車,聊天笑語沒停過。我瑟縮在自己裡面,小心翼翼的不要碰觸到隔壁的那個女生。這樣的情況讓我想到在學校交誼廳的景象,我是影集裡面被排擠的人,望著每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小團體之中,然後直直的走向大門,不多再看一眼的,直奔一個人也自在舒服的宿舍。

我告訴自己我只是走出了舒適圈,我只是沒有去經營在這裡的人際關係,如果他們走出去也會是一樣的。其實我是滿意於這樣的狀況的。深夜塞著耳機,笑鬧中疲倦但無法熟睡,中途加油站,沒有遇見蘇格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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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車,凌晨四點,司機大聲喊出「Brussels!」我笨重的從狹小的座椅中移動出自己,說謝謝下車。半夜無人積雪中,冷到崩潰,拿出手機照相都很勉強。拖著行李箱失溫的前進、大大的外套、雨鞋保暖但也寸步難行。冷風颼颼颼颼颼,嘗試著以愉悅的心情獨享整個比利時街道,但是理智上要安頓自己的目標被排在前面了。還好我來過這個站,才能大概知道車站在哪裡,否則大半夜的哪來的人能詢問,否則天氣和孤單就要用恐懼和焦慮把我理性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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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站裡幸好溫暖多了,雖然空蕩蕩的大廳,空蕩蕩的車站。布魯塞爾是歐陸上算大大大的站,正常時間遊人如織,熱鬧繁忙。沒有任何長得像提供坐下的東西在偌的大廳堂中,只好坐在標示著不可以坐的樓梯上。距離我回馬斯垂克的首班車還有兩個小時,我拿出等等課堂要讀的論文,用功課要求自己保持清醒、意識。

總算看的到一兩個人。沒有預期的,有個約莫三十幾歲的男人跑來跟我說話「Is everything OK?」 我完全無法抓到這個問題的來龍去脈,他留著鬍子,像是中東的血統,我只隨便亂點了頭。 「Am I bothering you?」 他又說了,害怕的我緊張的只好繼續低頭假裝專注在自己的事上。左後方有一個男的也坐在那裡,如果出了什麼事找他,他會幫我嗎?我忖踱著。還好說話的男人杵了一陣子就離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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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達到不在乎別人眼光的狀態的高峰。

過沒多久,又有另一個人用一串不知道的語言跟我說話,我一頭霧水滿臉疑惑的看著他,「Do you speak English?」他說。我回「 Yes?」 回應,但他就走了,左後方的男子也不知道去哪裡了。這種孤立無援,又寒冷又疲倦的狀態真是一刻也不想多,讀不下論文,緊緊抓著手機,卻也不知道能打給誰,僅剩的儲值不可能給我講上一分鐘電話。沒有網路,和整個我所信賴的世界斷了聯繫。滿腦子估計著各種自己的下場,曲折離奇的劇情,沒有人在意的結局。感覺自己除了是一個活著的人,以外什麼都不是了,和所存在的空間沒有關係,就是一個人類罷了。

時間好冷,像沒有盡頭的地下車站一樣長。終於我上了溫暖的火車車廂,右邊坐著一對普通的夫妻。邋塌的模樣一早在馬斯公車站獲得一堆異樣的眼光,我大概達到不在乎別人眼光的狀態的高峰,這段日子。管不了那麼多,生活的條件必須往下、再往下修。一個人在自己的宿舍裡,慢慢的,比較能呼吸。我曾經嚮往成為小旅行那畫面中的可愛的小清新,陽光透過亮晶晶的葉子打在我臉上,我拉著行李箱又瘦又美麗,漫步在美麗的街道微笑好像再也沒有煩惱。但我發現旅行好像比較像是流浪者計畫那樣子的,厚重的保暖配備沾著雪,大包小包邋邋塌塌的,沒有光鮮亮麗的畫面,卻有著不能再更踏實的安靜,活著,活在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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