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抓住他的心,就能獲得更好的歸宿;但如果失敗,將失去容身之處。一起來看白流蘇的這場愛情豪賭。

文|Ronna

1941 年冬,香港淪陷。而張愛玲筆下關於戰時的愛情篇章《傾城之戀》誕生了。名為「傾城」之戀,淒美而諷刺,而故事也戲劇性發展,一個城市的陷落,成全了一段佳話。故事裡,上演的不是浪漫的戰時戀愛,而是一對男女在愛情與現實間的拉鋸之戰,對女主角白流蘇而言,更是一場「賭上」餘生成敗的愛情博弈。在女性主義開始「覺悟」的 1930 年代,她爭取的不只是愛情與婚姻,更是女人能「自主」命運的可能。

與其將這段佳話全歸功於「傾城」,不如說,是流蘇充滿膽識的「勇」,助她在命運的浪尖上,推自己一把,成為這場愛情博弈的贏家。她明白,與其委曲求全,不如放手一搏,她的野心告訴她,她的人生不只如此,只要勇敢賭一把。這樣一個有勇有謀的女子,游走於鋼索之上、一線之隔即是天堂與地獄,仍敢與命運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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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主命運,需要放手一搏的勇氣

很顯然,命運本不是站在她那頭的。經歷了一次失敗的婚姻,在娘家受盡冷嘲熱諷,毫無容身之處,為了生計,眼下卻只有回婆家為死去的前夫守喪的命運;這已經是最好的退路了,至少,還能不愁吃穿,成為五個孩子的後母。但她不願隨波逐流,受盡了欺辱,卻連對命運回擊的勇氣都沒有。既然想「自主」命運,就得爭一把。好在,流蘇還有身為女人最大的籌碼——年輕美貌:「她那一類的嬌小的身軀是最不顯老的一種,永遠是纖瘦的腰,孩子似的萌芽的乳。她的臉,從前是白得像磁,現在由磁變為玉——半透明的輕青的玉。」

爭要爭得及時,機會也不是常有的。在七妹寶絡與眾人眼中的金龜婿——范柳原相親的日子裡,流蘇在舞池上與范柳原翩翩起舞,這一舞,舞進了范柳原心裡,他對充滿古典美的流蘇印象深刻。當徐太太再度到白公館邀請流蘇一同前去香港遊玩,她不顧旁人眼光,選擇抓住機會,步入范柳原在淺水灣飯店特意安排的愛情賭局之中:「如果她輸了,她聲名掃地,沒有資格做五個孩子的後母。如果賭贏了,她可以得到眾人虎視眈眈的目的物范柳原,出淨她胸中這一口氣。」她的野心展露無疑,懷著「嫁到香港的闊人,衣錦榮歸」的盤算,開始與范柳原的愛情博弈。


圖片|《傾城之戀》劇照

愛情博弈,踏錯一步即是萬丈深淵

愛情遊戲開始了,而衝突來自流蘇不相信范柳原的愛情,她的機會僅此一次,她需要的是婚姻的保障,不是成為范柳原的情婦;畢竟是舊式望族走出來的淑女,如果失敗了,聲名具毀。她靠著過人的膽識與范柳原在這場愛情博弈中,步步周旋:從夜間散步「時間橫豎還早,路上散步的人多著」的小心謹慎,到「原來范柳原是講究精神戀愛的。她倒也贊成,因為精神戀愛的結果永遠是結婚。」流蘇無不盤算著對自己最有利的結局;早已是情場老手的范柳原,也明白流蘇的意圖,他愛她,卻也不願意娶一個對他毫無感情的人,他對她說了句把真話,更掏心掏肺分享了對於「死生契闊」、人類渺小、無法作主的虛無感,卻被流蘇當成是他不願意娶她的藉口。

即使范柳原「有意當著人做出親狎的神氣」,令流蘇勢成騎虎,「除了做他的情婦之外沒有第二條路」,流蘇仍決定再賭一把,返回上海。她足夠聰明,她知道在范柳原還沒真正得到她之前,她仍有贏的籌碼,賭上一局,賭范柳原會帶著更好的議和條件再次尋她。她耐住了眾人的紛紛議論,只要能贏得最後的勝利,她忍得了過程。可她畢竟是女人,歲月不待人;即使只熬了一個秋天,卻感覺老了兩年。終於等到范柳原「乞來港」的一通電報,流蘇無奈之下,只能前往。

如果故事只到這裡,流蘇是失敗了,她終究成為了范柳原的情婦,好在范柳原待她真心,雖然沒有那一只婚約的保障,但經濟上總歸是安全無虞。范柳原替流蘇在香港租下一幢房子,只待在一起一星期,便要去英國一年半載。流蘇卻想著,這倒也不是壞事,「這樣匆匆的聚了又散了,他沒有機會厭倦,未始不是於她有利的。」這何嘗不是當時代女人的悲哀,算計著如何拴住一個男人的心,才有能力在社會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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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傾城之戀》劇照

命運的流轉,傾城成全了傳奇

然而故事總有傳奇。流蘇的鋼索走到了盡頭,沒想到命運流轉了。范柳原搭船的隔一天,炮聲響了。這一炸,炸毀了兩人之間愛情的隔閡,范柳原定下了心,決定娶流蘇;流蘇也終於明白柳原當初在灰磚砌的那一面牆之下,「死生契闊」的心境。她感覺得到,那堵牆還在,這一剎那徹底的諒解,成全了這段愛情,更足夠他們和諧地生活個十年八年。

對於流蘇,香港的陷落成全了她,「離了婚再嫁,竟有這樣驚人的成就」,她的這場命運之爭,成功了。如果當初沒有賭上一把,她的故事早就結束,注定成悲劇;所幸她不願向命運低頭,才爭得一絲自主命運的希望,走鋼索的女子,終究用智與勇寫成了傳奇。如同張愛玲筆下:「傳奇裏的傾國傾城的人大抵如此。」

白流蘇,一個「勇」於走鋼索、挑戰命運的女子,她有野心,追求更好的生活;她有膽識,爭取自己的愛情;她有霸氣,挑戰社會的眼光;她教會我們,即使命運並不總是站在同一邊,仍不要放棄爭取「自主」的希望。願她活在你我心中,綻放女性之「勇」的無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