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非常忙碌,以半小時,甚至是以分鐘為單位,逐一完成該做的事。但事後你也只是打個勾,沒有喜悅。

文|Zoe Hsu

從什麼時候開始,人的表情只剩下皺眉

晚餐後,我們各自窩在客廳一角,偶爾搭上幾句話。我問坐在木椅上的妹妹:「妳知道妳滑手機會皺眉嗎?」她沒有抬起頭,淡淡地回了一句:「是喔。有嗎?」不到十秒,我們就結束這個話題。她依舊盯著螢幕,依舊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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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我搭區間車南下,火車出隧道後的小站,有個女孩上車。最靠近門口,穿著墨綠色亞麻襯衫,戴著黑色粗框方眼鏡,聽著音樂的男子頻頻抬頭。原本面無表情的他,竟然多次皺眉,顯得有些不耐煩。女孩戴著耳機,聽起來像在跟朋友講電話,她站在車廂中間,嗓門很大,引來一些不解的眼光。她與一個不在車廂裡的人對話,她的每一個表情,每一次大聲到引來側目,卻像是在陌生的一張張臉孔面前展演,直到她下車之後,火車駛離月台,人們又回到日常,面無表情,或對著螢幕皺眉。

恍惚、不在意、不在乎,你也過著無感的生活嗎? 

我記得跟妹妹的對話,但她不記得剛剛滑手機看了些什麼。女孩會記得她跟朋友的對話,對她皺眉的男子也許會跟人抱怨,她的音量太大過於自私,沒替其他人著想,車上更多的人則對這件事無感,或根本沒發現。

人們跟著鏡頭另一端的人笑著哭著,後來竟忘記在生活中,怎麼哭、怎麼笑、怎麼生氣。你有多久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說話了呢?在網路上我們對其他人的喜怒哀樂一覽無疑,更精確一點來說,是他們希望被看見的喜怒哀樂,那你呢?你知道自己開心、驚訝、擔心、難過、緊張,是什麼樣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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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與慢之間,我們選擇記得什麼,又在無意間遺忘了什麼?

下午四點的陽光,剛好能在火車玻璃窗上清楚看見自己的身影。窗外的景色不停在變,我想起米蘭.昆德拉在《緩慢》一書中這麼寫:「介於緩慢與記憶,速度與遺忘之間,有一個秘密的關聯——緩慢的程度與記憶的濃淡成正比;速度的高低則與遺忘的快慢成正比。」快與慢之間,我們在疏離的生活,選擇記得什麼,又在無意間遺忘了什麼?如果我們只記得高點閱率影片的無厘頭笑點,卻避開迎面而來溫和的眼神;如果我們只記得高討論度的話題人物,卻總是跟關心你的人起衝突?究竟時間是跑快了,還是彼此有時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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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擔心,你也可以在真實生活裡看見自己、看見他人。

深呼吸,起來走一走,拿一支筆和一張紙。試著想一下,早上幾點起床、牙膏習慣用右手還是左手拿,在出門路上遇見幾隻小狗,十二點之前回了誰的訊息,午餐時間遇見誰,你的心情如何?對方的表情是什麼?又或者是買晚餐的時候,老闆說的哪一句話,你印象深刻?想到什麼就寫下來,慢慢想,慢慢來,第一次練習腦袋一片空白也沒關係,不用太擔心。花一點點時間,就像玩拼圖,需要拆掉重來、轉個方向,直到最後一片擺進去,那就是生活真實的樣貌,一幅不單只有皺眉的生活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