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掉入神祕的兔子洞吧!在某個盛夏的河畔,強烈的午後陽光照得河面金黃閃爍的日子裡,愛麗絲的奇幻世界開始在卡洛爾的腦海展開……堪稱奇幻文學始祖的英國兒童文學經典《愛麗絲夢遊奇境》就此誕生。而作者卡洛爾也運用他的數學專業,想出了構思許多暗號及文字遊戲,讓文學更有趣味。

數學家卡洛爾設下的文字遊戲

不能忘了路易斯.卡洛爾在成為作家前是個優秀的數學家。他想了很多數學家才會聯想到的暗號或文字遊戲,以及難解的謎題。這些對一般人來說難以解讀,因此卡洛爾嘗試用容易理解的方式放在書中。

卡洛爾的學生曾說他能「透過惡作劇把枯燥的課業變得更有趣」。他給孩子說的故事或是餘興創作的解謎遊戲,總讓人立刻就恍然大悟。

《愛麗絲夢遊奇境》的故事中也隨處可見數學家卡洛爾設下的機關。毫無常識的動物對話、意義不明的閒聊,其實都是卡洛爾的文字遊戲。譬如柴郡貓與愛麗絲的對話(p.89):「妳剛說『豬』, 還是『書』?」(Did you say ‘pig’, or ‘fig’?);或是法庭上帽匠與國王的對話(p.153):「⋯⋯一下茶又啵啵發泡⋯⋯」(“ ── and the twinkling of the tea ── ”)、「你說什麼會啵啵發泡?」(“The twinkling of what?”)、「一開始是茶。」(“It begin with the tea”)、「我當然知道泡茶時茶會啵啵發泡!」(“Of course twinkling begins with a T!”)等等,書中多次出現這種文字遊戲。

故事開端,日常生活有如愛麗絲姐姐正在讀的「沒有插畫也沒有對話」的無趣書本。但讀者跟著愛麗絲腳步忘記那種生活,一下子就沉浸在故事世界中,像是自己也掉進兔子洞一樣。這種不可思議的體驗,就是卡洛爾《愛麗絲夢遊奇境》的魅力。

在這個章節,我們就來介紹一些與數學家卡洛爾埋藏的玄機有關的小故事吧。

卡洛爾講究語言的「聲韻」

英語中有個單字「Rhyme」,意為「聲韻」。 韻就是發音相同或相似的音,在詩或文字中排列這些韻,就稱為「押韻」。對路易斯.卡洛爾來說,語言不只是意思,聲音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環。《愛麗絲夢遊奇境》中最著名的文字遊戲,就是 Chapter3中與老鼠的對話。在與老鼠說話時,愛麗絲聽成老鼠的尾巴(p.43),其實是把發音相同的「tale」(故事)聽成了「tail」(尾巴),可說是卡洛爾經典的文字遊戲。更了不起的是,詩中每一段都可以拆成像這樣的老鼠形狀。

全部共有 4 段,第 1 段第 1 行的「mouse」與第 2 行的「house」押韻,而第 3 行不押韻。整首詩像這樣押韻 2 行後 1 行不押韻,以 3 行為單位寫成 了 4 段。不過仔細看,下一段的第 3 行「For really this morning I’ve nothing to do.」這裡的「do」與第 1 段第 3 行的「you」又押韻。因此整首詩的結構其實是老鼠形狀的身體彼此押韻,而每一段(第 3、第 4 段也相同)的尾巴又彼此押韻。

發現這個規則的是 1989 年的美國高中生;這個軼事在 1991 年 5 月 1 日的《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被介紹出來。說不定,《愛麗絲夢遊奇境》裡還有很多不為人知的規則。

只有三姊妹知道的文字遊戲

把《愛麗絲地底之旅》中身邊的日常題材拿掉後,就成了《愛麗絲夢遊奇境》,不過《夢遊奇境》裡還是藏有李道爾三姊妹馬上就會知道的人物、事件與秘密。譬如渡渡鳥。路易斯.卡洛爾長久以來苦於口吃,只有在小孩面前才能順暢地說話;一遇到大人(少年也一樣),口吃就會變得特別嚴重。在自我介紹時常常說成「我是道、道、道德森」的卡洛爾,在書中也投影自己,創造了渡渡鳥這個角色。

三姊妹當然也作為原型被寫進書中。長女蘿芮娜是鸚鵡,三女是小鷹,然後愛麗絲是主角。與卡洛爾一同出遊划船的同事羅賓森.德克沃斯也作為鴨子登場。這些角色都在 Chapter3 出現。

而「瘋狂茶會」中睡鼠所說的艾爾希、蕾希、緹莉三姊妹的故事,當然也是取自李道爾三姊妹的名字。艾爾希 Elsie = L.C,等同於蘿芮娜.夏洛特的字首拼寫;蕾希 Lacie = Alice 更動字母排序;緹莉 Tillie =取自伊迪絲小名 Matilda。

另外,假海龜與獅鷲所作的跳舞練習,也有三姊妹的家庭教師,普利格特小姐等老師們要求少女們學習的背景。老師們給她們上的「特殊課程」,大概就包含了方塊舞吧。「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蝙蝠」的蝙蝠原型,據說來自有著「蝙蝠」 (bat)的暱稱,以課程極為困難聞名的巴塞洛繆.普萊斯(Bartholomew Price)教授。卡洛爾在書中,放了許多李道爾三姊妹能會心一笑的小插曲。

改編自許多歌曲的諷刺詩

卡洛爾在詩中雖寫了許多詩,但那些幾乎都是有原曲的諷刺詩。

* p.28 的「勤勞的小鱷魚」(How doth the little crocodile),源自詩人以撒.華滋(Isaac Watts)在 18 世紀為人熟知的《兒童詩歌集》(Divine and Moral Songs for Children)中,一首名為「怠惰與惡作劇的訓誡」的詩,開頭第一句便是「How doth the little busy bee」。

* p.64 的「威廉老爹,你老了」(You are old, Father William),是 18 世紀的桂冠詩人羅伯特.騷塞(Robert Southey)的教訓詩「何得老男安樂」 (The Old Man’s Comforts, and How HE Gained Them),詩中讚賞一個元氣十足的老人。原詩中 也出現 Father William。

* p.82 公爵夫人唱的「粗魯對你的孩子說話吧」源自威廉.文森.華萊士(William Vincent Wallace)作曲,大衛.貝茲(David Bates,作詞者有所爭議)作詞的「Speak Gently」。原曲在 1846 年公開,且與公爵夫人所唱不同,內容是對孩子輕聲細語。

* p.97「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蝙蝠」 (Twinkle,Twinkle, little bat)戲仿自童謠「小星星」(Twinkle,Twinkle, little star),而小星星則取自在日本也相當有名的珍.泰勒(Jane Taylor)的詩「The Star」中的一節。
* p.139「你能不能走快點?」(Will you walk a little faster?)源自瑪麗.豪葳特(Mary Howitt)的詩「蜘蛛與蒼蠅」(The Spider and the Fly)。卡洛爾取自本詩開頭「你要來我家嗎?蜘蛛對蒼蠅說」(“Will you walk into my parlour?” Said the spider to the fly)。

* p.143 愛麗絲被獅鷲命令而背誦的「我能聽見龍蝦聲」(This the voice of the Lobster)來自以撒.華滋教訓詩「懶惰蟲」(The Sluggard)。原詩是首訓誡人不應懶惰的詩。

* p.145 假海龜唱的「滑潤鮮濃湯」(Beautiful soup),從詹姆士.M.賽斯(James M.Sayles)作詞作曲,1855年的「夜星」(Star of The Evening)改編而來。原曲是首李道爾三姊妹也朗朗上口的曲子。

* p.164 白兔所讀的詩「他們告訴我,你曾去她那」 (They told me you had been to her),是卡洛爾以當時流行的歌曲,威廉.米(William Mee)作詞的「Alice Gray」為藍本所創作。原曲是首男性戀上名為愛麗絲的少女的悲歌。

在本書中唯一一首直接使用原詩的,就是 p.149 的「紅心皇后,做水果塔」(The Queen of Hearts, she made some tarts)。這首是在鵝媽媽故事中也為人熟知的詩,而卡洛爾直接引用了前 4 行。

順帶一提「夜星」是卡洛爾在「金色午後」之後的1862年8月,聽到李道爾三姊妹哼歌,才得到靈感改編的。「夜晚的星星,美麗的星星」的原詞,被改成了「滑潤鮮濃湯,色綠味豐美」。另外「小星星」原文的 star(星)被改編成 bat(蝙蝠), 因此為了押韻卡洛爾也把第 2 句的「I wonder what you are!」的「are」改成了「at」。像這樣,在卡洛爾發揮巧思改編這些歌曲後, 擄獲了當時英國孩子們的心。

卡洛爾設下的關鍵數字「42」 

約翰.丹尼爾描繪的《愛麗絲夢遊奇境》全部插圖共有 42 張,不過其實這個 42 是卡洛爾堅持要求的數字。譬如紅心國王審判時所說的「規則第四十二條」,原文字母也正好是 42 個。42 張插圖明顯不是偶然,而是卡洛爾特地設定的。卡洛爾有生之年出版的《愛麗絲夢遊奇境》,皆會特地在扉頁上寫著「與約翰.坦尼爾 42 張插圖一起」(WITH FORTY-TWO ILLUSTRATIONS BY JHON TENNIEL)。

在故事中出現的撲克牌園丁,是黑桃 2、5、7。 把這3個數字加起來再乘以 3,正好就是 42。另外在小蜥蜴比爾被愛麗絲踢出煙囪,由2隻天竺鼠扶住的場景內(p.59)也有玄機。天竺鼠英文為 Guinea pig,而 Guinea 其實指的是貨幣單位「畿尼」,在當時等於21先令。21 先令×2 隻等於 42。數學家卡洛爾埋藏這些四處見於文中的小心思似乎相當得心應手。

但為何會是 42 這個數字,直至目前都尚未解開。不過世界各地的卡洛爾粉絲(他們被稱為Carrollian),總能依循線索找到與 42 有關的事物。續作《愛麗絲鏡中奇遇》中也有多個與 42 有關的情節。

卡洛爾所提議的新式文字遊戲

卡洛爾就是這樣一個喜愛文字遊戲的人,即使在《愛麗絲夢遊奇境》之外也毫不保留地展露這個興趣。1868 年到 1914 年的英國週刊《Vanity Fair》曾在 1879 年 3 月 29 日號,刊載了卡洛爾稱為「Doublet」的文字遊戲。遊戲內容是改變某個單字的每個字母,最後變成另一個意思不同的單字。規則是,在兩個字母數相同的單字間,插入數個其他單字,然後串聯起來。聽起來很簡單,但相當耗費腦力。

譬如題目是把「HEAD 換成 TAIL」,作法就是更動「HEAD」的每個字母,最後聯到「TAIL」。模範解答是「HEAD」→heal→teal→tell→tall→「TAIL」。困難之處在於,每個經過的單字,如 heal(治療)、teal(野鴨)都一定要有確實的意思,字母亦不能互換。盡量用最少的單字數過關。

實際上出在《Vanity Fair》的題目,都是「把 PIG(豬)趕進 STY(豬舍)」「把 PEN(筆)浸到 INK(墨水)」「把 HARE(野兔)做成 SOUP(湯)」「讓 POOR(窮人)變成 RICH(富人)」等,兩個單字間皆有關係的題目。4 月 19 日號到 7 月 26 日號的所有題目皆有獎金,據說每道題目的優勝獎品是校正相本,而二、三名則是普通相本。各位不妨也挑戰看看卡洛爾所想出來這個文字遊戲「Doubl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