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用衣櫃犀利剖析愛情,不愛了的男人,就跟不愛了的衣服一樣,不應該再出現在我們的衣櫃和心裡。

如果書架是一個人性格的縮影,那衣櫃就是一個女人的黑盒子,記錄著她的過去,埋藏著她的秘密。在人生的不同階段,我發現我的衣櫃也盛載著不同的衣服。這些年來,衣櫃一直與我共同進退,一起蛻變。

不愛漂亮的衣服,枉為女人。十幾歲的時候,我滿櫃子都是色彩鮮艷的衣服。色彩是我人生的基調,今天我對色彩的渴求仍絲毫不減。但隨著歲月的洗禮,我的衣服也在色彩中逐漸提煉出一種簡潔,在變化中凝聚出一種安定。

有些上了年紀的女人特別愛穿紅。為什麼?因為她們失去自信,怕自己不再是眾人的焦點。幾十歲人,也該看化了,還像個孩子那般需要別人注意,笑死人啦。一個女人不再相信自己,是世上最悲哀的事。我像笛卡兒那樣懷疑一切,但我從來沒懷疑我自己。女人一旦喪失自信,就連一襲紅都會穿得一塌糊塗。(延伸閱讀:紅唇熱!本季紅唇這樣擦才對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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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有很多種。我大致把它們分為「高級的紅」和「低級的紅」。大陸復修古蹟時掃上的紅漆,讓一件如假包換的古董看來像件 A 貨。那是一種沒有內涵的紅,一種「低級的紅」。世上最了解紅色的人叫 Valentino。紅中有黑,黑中有藍,藍中有綠,綠中有黃。一種顏色,意象萬千。

當年極端左翼恐怖分子 Red Brigades 在羅馬到處綁架殺人,Valentino 一於話知你,坐一部防彈的 Mercedes 通街走。你猜那 Mercedes 是什麼顏色?紅!他沒有被 Red Brigades 一槍打得腦袋開花,是個奇蹟。連恐怖分子都夠膽寸,Valentino 的紅是「活」出來的。他的紅張力強大,富於想像。那是一種深邃的紅,一種「高級的紅」。

我曾在倫敦 Tate Modern Museum 看過 Rothko 的畫展。十呎高的油畫,是一望無際的紅!也有整幅是黑,中間一抹黃;或整幅是藍,頂部一撇青。他向博物館捐出大批畫作,唯一的條件是必須把他的作品放在廣闊的展館裏,讓畫「呼吸」。

我幾乎每年都要添置一個新衣櫃,但很快又不夠用。為了讓我的衣服「呼吸」,我決定把其中一間雜物房改為衣帽間。我翻出了許多舊衫,又整理了無數新鞋。我把過去幾年買下的 Jimmy Choo 陳列出來。一對、兩對、三對、十三對、二十三對……畢竟是 Jimmy Choo 啊,款式永不過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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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許會說,Daisy,買那麼多也穿不完的,不是太浪費嗎?錯了,這絕非浪費。當你有條件穿漂亮衣服時卻沒有盡情地穿,那才叫真正的「浪費」。我見過很多四十以後的女人,她們的身體不是肥,是厚,肩膊和背部厚得像穿了一件天然的防彈衣。站在她背後很安全的,連子彈都擋得住。弄至那個田地才肯花錢買靚衫,too late!

大文豪 Oscar Wilde 說:「 Anyone who lives within their means suffers from a lack of imagination.」而我,每天都在開拓更高層次的 imagination。金錢只是一個概念而已,必須花掉才有意義。棺材,每個人只需要一個。留那麼多錢來買棺材幹麼?既然要美,就要美到盡。美是容不下拖泥帶水的。我享受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如果連自己也不欣賞自己,誰會來欣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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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衣櫃,就像整理自己的歷史。我不是一個熱衷懷舊的人,再快樂再難過的事,都已成過去,想來有個屁用?我看著這一櫃子的衣服,不禁問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穿 Valentino?左翻右翻,我翻出了一條裙子,這襲 classic 黑色 Valentino 晚裝,不正是那年跟 Philip 去 Christmas ball 時穿的?

在中環上班讓我學會一件事──那宗生意一日未拿到手,切勿在 pitch 的階段付出真感情。要是我能一早把這道理應用到我和 Philip 的關係上,我能省掉多少眼淚!我用指尖輕撫那溫柔的綢子,咬咬嘴唇,決定把它丟到垃圾箱去。「王迪詩,男人如衣服啊。」我跟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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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我合共丟掉兩大袋衣服。真奇怪,有些衣服我從前喜愛得不得了,現在穿著竟渾身不自在。裙子依舊,難道是我變了?但既然不再喜歡,留著又有什麼意思?

我花了兩天時間來整理新建的衣帽間。完成後倒了一杯香檳,好好欣賞自己的傑作。Awesome。真是一個讓人賞心悅目的衣櫃!男人會向豬朋狗友炫耀說:「This is my car!」女人則會向姊妹友人炫耀道:「This is my closet!」我看著丟掉的兩袋衣服。由這一刻開始,我的衣櫃不會再埋藏我的過去,只會留住此時此刻。我只留住一切快樂的。

「好衣櫃,乖衣櫃,從今以後你要跟我共同進退啦!」我輕輕拍一下衣櫃的肩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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