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出發到回來,我們距離這個世界,又距離自己有多遠?無論到了哪裡,不能改變的都是與人相處的溫度。

謝謝韓寒,說過「最美的風景是人」。他拿這句話來形容台灣,但去過的地方越多,我越覺得這句話放諸四海皆準。

接近離開紐約的時刻,朋友常問:「回到台灣之後,你會最想念紐約的什麼?」我想如果要答出幾個酷炫的酒吧、美不勝收的公園、藝術氣息滿溢的街區,並不是件困難的事。但某些地方,之所以會在任何人心中留下深刻印象,是因為在某個特定時刻,跟了一個(群)特定的人在一起,是一起編織的回憶,讓一個地方有了意義。不然,建築只是水泥磚瓦,並沒有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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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如果輕閉上眼,我腦中塹生的畫面,是在曼哈頓東區狹小的公寓裡,我和大學第一天就認識的朋友重逢,我們分享近年來彼此喜歡的音樂,(就像是我們剛上大學會做的事情一樣), 我們聆聽對方喜歡的音樂風格,如同翻閱這十年來對方寫的日記,無比親近;我想起一位中提琴手,音樂和人品都好得不得了,會在家裡舉辦鑑賞會,講解上個世紀從歐洲流傳至今的樂章,同時現場示範,打開我們的眼睛和耳朵,中場休息時,他的大提琴手朋友,把小提琴豎起來,當大提琴拉,笑得我們連連拍掌;或是,當我們兩個女生因為一堂紮實的跳舞課,彎下腰、撐著膝蓋大口呼吸,胸膛似乎要爆炸的時候,沒有忘記給對方一個鼓勵的微笑,在汗水從額頭滴落微瞇的眼睛時:我們一邊喘氣,一邊用眼神宣示:今天盡力跳好一場舞,明天就要這麼盡力能跳出美麗的人生:沒有憂愁、無所畏懼……。這樣的回憶,我一閉上眼睛,就有許多許多。

我常覺得,是這些和「人」相處的細節,讓城市有了具體的形狀和溫度,讓城市和我們在旅遊書上或名信片上看到的有所區隔。也是因為這些跟人的相處,讓我的紐約經驗,獨一無二,全世界不會再有第二個複製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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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所有的騷人墨客、導演、學者、商人、甚至凱莉布萊簫,都可以找出成千上百的形容詞來形容紐約。但終究,每個人體驗到的紐約都不會相同。

在一座城市生活,是一件非常私密的事:所有偶然發生的奇妙經驗會交衍堆疊,我們跟人群會不斷聚合分離、聚合分離:眼前看到的景色、呼吸的味道、感受冷咧空氣竄入毛細孔、旁邊的親愛伴侶、以及我們這個特定的年紀的人生觀,總總加總,才讓城市有了稟賦與氣質。城市不只是在視覺上的刺激、或在統計上有顯著性 。

它是活生生的有機體,和我們與親密好友的精神,一同交織、一同存在。

所以才會有人會說對一座城市有「信仰」。過去我總覺得這樣的說法搧情而誇大,但是現在我比較能理解這個信仰的內涵。我想當我們說信仰一座城市的時候,並不是說信仰一種宗教或道德法則;信仰,可以單純的只是一種生活:在這個城市生活裡,定義自己的心性、細心選擇跟誰分享我們的時間、情感、意識、肢體,我們有意識地前進,為了理想的生活奮鬥。我們信任這個過程,樂觀、心存善念。我們是信仰在這樣城市中,我們自己的可能性。

在這個變化異常快速的時代,越來越多人在第二個、第三個城市工作、生活一陣子。祝福我們這一代,新的城市青年,能全心享受這個私密的旅程,把異鄉活成一種新的姿態、一種榮耀,一種我們能不斷不斷回味,並且從當中得到能量和啓發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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