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再見機器人》是一部溫馨療癒的動畫片,殊不知後勁強到出乎意料之外,後來才看懂,這是一段關於失去與接受、修復與拯救的故事。(本文有雷)

看完《再見機器人》走出電影院,同行友人問我有沒有偶遇過前任的經驗?好像還真的沒有。

我想每段因外力被迫中斷的關係結束之後,只要曾經投入過真情實意,難免會感覺遺憾。倘若真有失而復得的機會,我會不會做出跟機器人一樣的選擇?面對無處施力的分離,又會怎麼看待?

《再見機器人》故事設定在以動物為主的世界裡,孤單小狗不甘寂寞,購買一個機器人陪伴,從此他的生活裡,再也不必孤單一人看電視吃微波食物。他們白天會一起去公園溜冰吃冰淇淋,晚上會去橋下看夜景,在家打電玩,每天都有許多冒險等著他們。

每當背景音樂《September》響起,我也忍不住勾起笑容,為小狗與機器人的相遇感到幸福,愛是這樣的,自己一個人或許提不起勁,當有人陪你並肩,一起探索廣袤的世界,原以為不值一提的生活角落,都成為美好風景,往日種種平凡,也因爲對方的存在,變得閃閃發光。

直到有天機器人被迫困在沙灘,小狗用盡各種方式靠近,卻都以失敗告終。他跟機器人約定,等我,我一定回來找你。

我喜歡看《再見機器人》如何處理小狗與機器人之間漫長等待與煎熬,原以為導演想刻畫的,是雙方如何歷經萬難重新聚首,後來發現,這是一段關於失去與接受、修復與拯救的故事。


圖說:《再見機器人》劇照

小狗:從失去到接受,我們都渴望驅散寂寞

回到孤獨一人的世界,雖然刻畫為寂寞單身狗,實際上也在小狗身上看見嘗試改變現狀的行動力。

生活總是這樣的,嘗過甜美,就回不去苦澀的滋味。小狗深知自己需要陪伴,於是在沒有機器人的日子裡,積極拓展生活圈,可惜總事與願違。一次滑雪受傷後,小狗在車窗上畫出想念的輪廓,儘管全片無一臺詞,畫面仍讓人心碎。

每一次的挫敗,都把小狗困在無限的自責裡。「如果當初我做了什麼什麼,那就好了」這樣的心情,我們都不陌生,可惜沒如果的場景,像極了我們在關係裡嘗試挽回的模樣。

一直等到海灘開放那天,挖遍沙灘卻再也找不到心愛的機器人,精疲力盡的小狗,終於接受機器人不在的現實,再度買下第二號機器人,填滿寂寞的空缺。

以全知視角看待這一切發生,不免會有一種,「啊,找到替代品了嗎?」的感覺。但假若我們更貼近小狗的視角,不難理解小狗對穩定關係有很深的渴望,儘管付出巨大努力,想克服分離帶來的恐懼與痛苦,最終不得不重新建立新的關係連結。

其實我們都是寂寞小狗,渴望遇到驅散孤單的機器人。這是一種生存本能,也是這是一段關於失去和接受的旅程。


圖說:《再見機器人》劇照

機器人:從修復到拯救,是找回重新去愛的能力

與此相對,機器人因故障受困沙灘,每一次夢醒破滅的虛實拉扯,都是打擊。漫長等待裡,機器人不總是一個人,有兔子砍下他的腳作為修船零件冷漠離去,也有小鳥一家人知恩圖報,道別前給了溫暖的擁抱。

起初我不明白這兩段插曲的寓意,後來才明白,正是這樣的自私與善良的兩極,讓觀眾跟著機器人一起,看見人性深層的複雜與真實。

所以當機器人被拾荒者賣到廢鐵回收場肢解,那不僅是身體上的分崩離析,也是極端的身份認同和自我存在意義的失去——作為一個陪伴機器人來說,再也沒有能力扮演好自己被賦予的角色。

就在低谷時刻,浣熊的出現,成為機器人重生的契機。他將機器人殘存的零件帶回工作室,設法組裝,為他找到新的身體,為了讓機器人的行動更加自在,嘗試替換更適合的零件。

原以為已經支離破碎的,有一個人,有意願,也有能力修復你千瘡百孔的心。

我喜歡浣熊整體傳遞出來的氛圍感,可靠厚實,讓人感覺安全。浣熊讓機器人不只得到物理上修復,也重新找回了完整的,能去愛、去陪伴的自己。


圖說:《再見機器人》劇照

再見機器人:原來有一種的溫柔,真的是放手

後來的故事我們都知道了,機器人與浣熊展開新的生活,日常過得恬淡有趣。小狗也因為二號機器人的陪伴,重拾歡笑。日子如常,只是身邊的人不再一樣。

機器人與小狗走散,原本說好的約定沒能實現,但有些「錯過」無關對錯,它們更像是生命必經的轉折,發現自我成長的可能。

而有一天我們都會遇到另一個人,舊有的日常再次鍍上新的光芒。但過往的回憶不會被取代,就像機器人新的身體裡,依然存放屬於他們那首歌的錄音帶,就像小狗聽見熟悉的樂曲,不自覺在街上與機器人隔空共舞。


圖說:《再見機器人》劇照

再次相遇,你身邊出現了新的伴侶,我身後也有另一個他,打理生活、深愛著我。曾經幻想無數次的相遇場景,機器人知道,此時已經不再恰當。

帶著祝福離開,是對你擁有幸福的真誠期盼,也是對自己嶄新生活的肯定與接受。原來有一種溫柔,真的是放手。

為了這場相遇,我們都盡力了,放手並不意味忘記或遺憾,而是對過去與現在擁有的感激與珍惜。當《September》再次響起,最後一支舞,是給彼此最後的祝福——曾經深愛的你,從今往後,我們會各自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