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能力很差嗎?」你也曾經遭受有權者的貶損嗎?這一次讓我們一起嘗試拆分「自覺」與「他覺」,還自己自由!

「我就直說了,你知道你們寫作能力很差吧?」

「你們知道嗎?」見沒有人答覆,他又再問了一次。

我不這麼認為呀。我怎麼可能如此認為?

他的聲音在密閉的教室裡,拉成一條繃緊的弦。

沒有人敢反抗,異議是刺耳的,是不被默許的。

何況他後續感覺還有話要說,如果我們不供認自己能力不足,他該如何繼續講下去?

在這個節骨眼上,誰敢直截了當說出「我不這麼覺得」,另闢一座自己也毫無勝算的戰場?

迫於教師權威的壓力,我的組員緩緩開口,說:「我…我們知道…」

這世界上,有多少的權力,以老師、長輩或公司上級的面孔現身,逼迫我們說出違心之論,甚至是踩在自己的尊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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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師專橫的「話語權」:便捷行事卻踐踏學生自尊

前些日子,我和組員們正在處理一則棘手的專題。

到了和教授及業師們討論初稿的日子,一坐下,女業師提點了不少文字和結構上的問題。客觀、專業、俐落,我們點頭如搗蒜,奮筆疾書抄下筆記。當時心裡想的全是,該怎麼樣讓這篇專題更成熟、更完整?

然而,另一名男業師從頭靜默不語,被教授點名後,他才吐出一句:「我就直說了,你知道你們寫作能力很差吧?」

這聽起來不是件大事,卻喚醒我小學時期的創傷記憶。

我依稀記得當時小學的班導,十分重視班級榮譽,尤其看重運動會的各項比賽。某次結束大隊接力的練習,成果不太理想。操之過急的班導,按不住憤恨的情緒,叫全班同學起立罰站,逐一羞辱。

輪到我的時候,她先從身形下手:「你長得手長腳長的,怎麼給我跑這麼慢?」緊接著扯開嗓子大吼:「你就繼續給我慢慢走,慢慢走,你當你在太空漫步啊?」

那些話語如同沈重的石子壓在胸口,窒息難耐,你想叫喊,卻叫不出聲。你想撕下那樣的侮辱,卻赤手空拳,無從反駁,何況「頂撞」師長可是一大文化禁忌。

坦白說,蟄伏在心底最深處的,其實是恐懼。不是恐懼教師的訓斥與懲戒,而是恐懼他們所說的,是實話,是預言。自己真的如他們所言,不會跑步,還不會寫作。

多少時候,在老師、長輩或上級面前,我們只能甘願作刀俎上的魚肉,任其宰割,粗暴地將「他覺」的負面標籤,強行貼在自己身上?

我們不得不承認,「權力」確實可以讓某部分的人,更有效率、便捷地完成事情。但在這過程之中,犧牲了多少人的感受,踐踏了多少人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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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分「他覺」與「自覺」,捍衛「自我價值」

這些教師在訓斥或指責學生時,多數並不會意識到自己在行使「特權」。可是,當他們這樣子做時,鐵定是預設學生們會噤聲,不敢回嘴。

而這,便正是權力的痕跡,話語權不對等的明證。若仔細去思考,一個人無論如何受人崇拜與敬重,都不該強迫另一個人,去接受自己的觀點,遑論是吞下否定自我能力與價值的謾罵。

回過頭想,男業師口中那句「我就直說了」,到底是一種坦蕩的展現,還是只是自戀的障眼法?

如今這世上存在多少人把「我就直說了」當作是直言不諱、敢做自己的英雄風骨?

那群人往往認為自己不過是「講出別人不敢講,但埋藏在心底的實話」,但他們卻從不會去檢討「真的是所有人都這樣子想嗎」,把自己的想法當作放諸四海皆準的真理,才是世上最無可救藥的自戀。

事後,我向朋友傾吐訴苦,才發現這名業師,早已在許多學生心中,開鑿出深淺不一的自尊傷疤。「你中文是不是沒學好?」「你這導言到底是在寫三小?」「這東西就是智障,就不用再說了!」面對此般砲火猛烈的評語,多數人選擇靜默,難過,憤怒,但就等待情緒過去就好。

不過,也有部分的人,因此低落憂鬱了好長一段時日,反覆質疑自己是否真的如他所說,如此糟糕,如此不堪?

我告訴自己,像這樣子的情形,在往後的社會裡肯定還會遇到,或甚至層出不窮。面對他人(尤其是有地位、權利)的貶損與攻擊,我們勢必要拆分「他覺」與「自覺」:他覺得我不會寫作,他覺得我中文沒寫好,他覺得我是智障。但是,我絲毫不這麼想。

我必須清楚意識到,那是他所在的社會位置賦予他如此特權,而他也不過是,望著湖中倒影陶醉癡迷的納西瑟斯。他可以繼續這樣認為,但我不必苟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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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語:自我價值凌駕一切

我明白,並不是所有人碰到像這樣子的情形,都會去反映,去替自己伸張正義。可當我想起十幾年前,站在發怒的班導面前,瑟瑟發抖,被同學訕笑是「太空人」,那樣無可奈何,什麼都不能做的自己。

我便下定決心,要把自己的感受和想法,冷靜理性地寫下,寄給該堂課的教授。因為對我來說,穩固自我價值,比世上任何事都還重要。

所以如果給我倒轉時間的機會,我不會遲疑,我不會畏懼。

我會堅定地說:我不認為我不會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