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擅長旁觀他人痛苦、對不平等不自由保持沉默,卻無法接受寂寞沒有終結、孤獨沒有救贖。」如果你也想對寂寞展開行動,現在就可以從自身做起。

人類擅長旁觀他人痛苦、對不平等不自由保持沉默,卻無法接受寂寞沒有終結、孤獨沒有救贖。

蚊子和利亞這兩個每年一通電話、三年回鄉一趟的薄情人,終於回到台北和美國老家請安。我順理成章成了跑腿,代取郵包、給植物澆水。「幫我買束花。」「幫我買罐蜂蜜。」送貨到二龍喉公園,收件者是黑熊 Bobo。

黑熊壽終,全城懷舊,哀千年防腐的孤獨痛,不少居民反對黑熊以標本之姿進入博物館。蚊子和利亞作為去公園看動物比回家看父母還勤快的異鄉人,也順應潮流,直呼黑熊是家族成員。

只有我這樣的「老澳門」,才有質格像網民般偽善,聲稱把 Bobo 當作家人,對牠的身後事說三道四。上次去看牠是五年前?十年前?還是二十年?回鄉探親大概也是這個節奏了。平日不聞不問,人走茶涼再長歌當哭,不正是我們平日對待親友的態度嗎?

Bobo 的死反映了人類的一廂情願,牠所居住的二龍喉公園,也曾是一廂情願的大集合——惡臭的巨形獸籠、恐怖的園藝造型、猙獰的怪物雕塑出水口,以及世界最多此一舉的纜車。我童年回憶中的 Bobo,不是被人類拯救的幸運兒,而是誤入紐約的 King Kong。


圖片|電影《挪威的森林》劇照

小孩拿花生丟牠,大人拿樹枝敲打獸籠,Bobo 只是躁狂病患般暴跳如雷。後來換了半開放式牢房,牠才活得像僅存一絲尊嚴的獨居老人,被政府、媒體,無中生有出一片敬老護老的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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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型的家族敍事,總要適時美化某些血淚史。譬如「安居」與「被困」小城三十載之間,字義與現實的巨大差異。

問題不在解剖,不是無法入土為安、生生世世為囚。人類擅長旁觀他人痛苦、對不平等不自由保持沉默,卻無法接受寂寞沒有終結、孤獨沒有救贖。老死不相往來的孤獨,一年一封家書一通電話的孤獨,是眼不見為淨的狠心;但標本化的孤獨、千年防腐的孤獨、如此具象的孤獨,是真正不堪入目的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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