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 很瘦小，沒有一點肉，我常常抱著他的時候，感覺只是在抱著自己。
我記得，他睡覺時都要把自己捲縮在一起；我碰碰他，想鑽進他的懷裡，可是他就像受傷孩子般，怕冷又燥熱，不留一點縫隙。
於是我轉過身，學他一樣也抱著自己。
愛人的時光都是寶貴的；在這種該貪婪沉睡的時刻，我清醒著，他昏睡著，我們誰也不在誰的世界裡呼吸。
圖片來源（Jeff Liu攝影）
我最喜歡我們睡到下午才醒來的時光，我會坐上他的摩托車後座，環繞熟悉的舊路。我會趁著從後面非常用力地環抱住他，我們也不說什麼話，陽光好刺好刺。
或者他說我們去海邊吧。往海的路，越走越搖晃，我感覺他的後背是一片就要流失的真實，感覺時光太長，愛好浪費。
這是我們的時刻，就是在那個，任何人都昏昏沈沈的時刻，我感覺只有你是確定的，你終於是確定的了。
後來的後來，等到該忘的都忘了，我還能清楚記得，我一個翻身觸到他的肩頰的那幾個夜裡，會疼痛地從夢裡驚醒。那樣的疼熱熱麻麻的，撞成身體上一道深刻的凹痕。
就是如此吧。當愛從柔軟變成堅硬的什麼，就真的能長久了。
即便在某個醒來的清晨，我幾乎想不起他長得什麼樣子；就像我常常那樣想的，他是一把鋒刃的刀，那把刀就插在我的心口。
從此我老隱隱作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