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我們的心情格外沈重,我們在心裡弔念著小燈泡,為了小燈泡媽媽的勇敢發言而動容,而我們也問自己,在無差別攻擊事件之後,我們能做的到底是什麼?女人迷觀察家投稿,從無差別攻擊事件裡,一窺性別角色的壓迫,每個人都或許是背後那雙無情的推手。想防止無差別攻擊事件,我們得確保有個不孤立的環境。

從無差別攻擊事件,一窺性別角色的壓迫

西湖命案,小燈泡的殞落,同時捻熄了人們對社會的信任與安全感。

在全台齊聲哀悼的同時,有人膠著於死刑存廢的議題,有人著眼於司法制度的缺失,但如果冷靜下來,把隨機攻擊與一般殺人區分開來,我想大多數人不會覺得,懲罰犯人是第一要務。

日本52起無差別攻擊案的前車之鑑

走在台灣之前的日本,從2000年以來,已經發生52起無差別攻擊的事件,數量多到令人不寒而慄。而日本政府也針對這樣的狀況,做出調查研究。以日本無差別傷害的的研究為借鏡,從中,我看到的是,性別角色,竟也是無差別攻擊的幕後推手之一。

日本法務省對於無差別傷害的研究中指出:「無差別殺傷事件的犯人大多為男性」「整體來說,犯案者多數沒有活躍的人際關係,在孤立的狀態中過著窮困的生活。」而他們暴力的因子,可能來自於「曾被霸凌、被孤立、經濟上的困難、工作上的煩惱、曾被虐待等」,而且大多數人「在犯行之前,有一定比例的犯人曾向醫生求助此種內在的衝動」。

雖然日本無差別攻擊的的手法一個比一個令人髮指,但是,我卻想要為這些身為兇手的男性抱不平。

在日本人際關係那麼拘謹高壓、性別角色又那麼鮮明的社會,功成名就成為日本男性受尊重與否的重點,而這些工作失利、朋友不多、感情不順的男性,身處這樣的社會,可能每天被嘲笑為啃老族、宅男,長期的遭受言語或肢體壓迫,他們心中必定有許多悲傷與抑鬱。

然而,這個社會不只藉由對男性的期望打壓這些邊緣人,這個社會更從未教過他們怎麼宣洩情緒、釋放壓力,甚至不允許他們宣洩情緒、不允許他們哭泣。於是,這些受傷的心,只好轉向他人,用攻擊、傷害──一如我們教導男孩子要勇於競爭、要支配他人──來呈現他們所剩無幾的男子氣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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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男子氣概對男性的壓迫下,悲劇的種子悄然發芽,然後事情就這麼發生了。

被性別角色逼入絕境的反社會靈魂

而台灣的無差別攻擊事件,又何嘗不是如此。

根據報導,前年震驚各界的北捷殺人案罪犯鄭捷,小時是個樂觀愛笑的孩子,遭到國防大學退學後,才性情大變,從小就對文字語言有天賦的他,雖然對文字抱有極高熱情,但是卻因為父親出身工科,希望鄭捷能繼承衣缽,而被迫進入國防大學理工學院就讀,一度想轉考文學科系,卻遭到家人反對。

細究他的人生,一個男子,被要求繼承家業、被要求就讀理工科系,被要求放棄興趣,這樣的例子,對一般人來說其實並不陌生,這個殺人犯的人生歷程,到現在,仍然每天在數不清的家庭中上演。

而內湖斬首案的王姓兇嫌,他所患的精神疾病,雖然不是自己願意,卻也因為男性的身分,更難得到一般大眾的諒解。從2009年曾文欽隨機殺人事件,到今天的內湖斬首案,這些男性嫌犯,或許並不是真的無能,才成為社會的邊緣人,只是在制式的性別框架下,找不到容身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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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許跟鄭捷一樣,曾經表達對於遊戲、文學的興趣,差一點就能成為電競高手或其奇幻文學作家,卻因為自己的興趣被認為無用而錯失成為達人的機會;他也許身型嬌小、聲音較高,卻因為被嘲諷為娘炮、CC,而決定閉口不語、封起心靈。

這些負面的情緒,又因為社會對男性抱有「必須要堅強」的期望,而無處宣洩。無差別的仇恨就這麼在他們的心裡,被養成一隻巨獸,最終無法遏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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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數落罪犯,我們還能做什麼?

事發至今,無論兇嫌最後被如何處置。我們都還是必須回過頭來思考,怎麼避免下一次的憾事發生。

從日本完整的報告中,白紙黑字的寫道「欲防止無差別殺傷事件,防止孤立有很重要的意義」。而防止孤立,第一步也許就是「放寬成功的定義」,成功,不會只有一種樣子,如果我們能將目光從那些讀好書、賺大錢的溫拿身上拿開,不只能讓各行各業、不同科系的專業被看見,也能讓這些長久處於聚光燈底下的所謂「成功人士」,有自由發展興趣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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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功成名就,不該是人生唯一的目標」。好好愛人、懂得審視內在、與自己共處,何嘗不是一種成功?如果一個男子,願意肩負起家庭的責任、相妻教子,讓家人可以無後顧之優的工作、給孩子充足的時間與關懷,難道不是一種美好的付出?

但防止孤立,最重要最重要的,仍然是,何人的生命都不該被量化為競爭比較的籌碼。去除比較,改用溫柔的心,尊重所有與自己不一樣的他者,讓所有人,都能毫無拘束的發揮自己,對於需要幫助的族群,給予實質的幫助與包容,才是消除仇恨的唯一解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