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深愛著對方,在能力範圍內,總是願意為對方做任何事,但是無限上綱對嗎?真正健康的愛,應該要能夠獨立。

愛上一個人,你很容易想盡辦法讓他需要你,甚至依賴你,因為讓他依賴你,你那患得患失的心才能平靜……獲得眼前的平靜。但這不是永恆的平靜,為了讓他持續地依賴你,你必須繼續被他的需求束縛著,雖然你得到安全感,但付出的代價可能就是你不停抱怨和不停地付出,以及他習慣性不為你多做什麼。

沒有更好的方法讓他需要你嗎?還是你就是愛癮成性,你就是忍不住要付出,就是無法控制不付出或少付出一些?因為你擁有整個社會給你的、巨大的愛的保護傘,這種不知分寸且越來越上癮的欲望才會被稱為愛。我們生活的這個時代仍然把愛模糊解釋,只要你付出愛,不管對方感覺好不好,這社會會鼓勵你理直氣壯跟對方索求愛,如果要不到,對方就可能被看成負心人,而你也好不到哪裡去,你就是個悲情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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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愛一個人,愛到什麼事都想幫對方做盡,這後果是很可怕的,慢慢的,你會越付出,越沒有安全感,甚至連別人幫你做生活上的一些日常小事都不行。其實讓別人依賴你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討好,就是寵他,就是卑微,但這些行為的後果都不太好,你會漸漸沒有自我,沒有原則,沒有尊嚴。

他熱,你拿出毛巾伸進他的衣領幫他擦汗,不如遞上毛巾給他自己擦;他求學,你幫他決定未來要讀什麼科系,這就是暴力介入別人的人生,不尊重對方有自己決定人生方向的權利。你會說,他很高興你這樣服務,但這是你長期把他慣出來的,他已習慣有你的決定,可你還是錯了。就算他要依賴你的決定,你也不該讓他依賴,因為不讓我們愛的人獨立,最後你也會變成依賴他的人,一旦失去他,你會恐懼,你會空虛,你會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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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賴的缺點就是生命沒有活力。長期下來,付出的人不停付出,也不停抱怨,被付出的人越來越懶,也失去能力。這樣一來一往,兩人的生活圈相互糾纏又互相抗拒,於是兩人都失去原來的自己,感情除了永無止盡的叮嚀,沒什麼神祕的感性。

或許你反問,兩個人在一起,不論是親子、情侶、夫妻,既然要在一起,為何還要獨立?

如果你想要擁有豐富又多元的人生,你的人生就不可能不獨立,比如你的思想要獨立,這樣你們的對談才會有深度,而不是一面倒的講話;比如你的生活起居要獨立,懂得處理日常瑣事,當有人倒下去時,另一半才能幫忙照顧;比如你的情感要獨立,不要一時半刻不知對方去哪裡就心慌意亂,這樣的伴侶都會帶給人極大的壓力。感情的世界裡,沒有短暫的分開,就不會有相聚的喜悅;沒有輕鬆的氛圍,愛就會從輕盈的陪伴變成沉重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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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大家對獨立都過度擔憂又偏執看待,以為獨立就是不來往,認定獨立之後就會同床異夢,於是他們就會查勤,就會永無寧日的不放心,但你會對你最愛的朋友不放心到這種程度嗎?你能否想想,媽媽對你的緊迫盯人,效果好嗎?當你結了婚,由於擔憂另一半太晚回家而鬧的心情大壞,又不能說出心裡的難受,這樣的擔憂是正常或病態呢?當然是病態,這麼糾結的情緒,這麼黑暗的猜忌,一但變成慣性,那是多麼痛的折磨啊!

生活習慣或價值觀差太遠的人,就算相愛到瘋,相處仍會是重大困難。這時若不能尊重彼此的不同,不知道過度強硬的改變對方會造成慘烈的碰撞……那種緊緊糾纏的不讓不離,是普遍感情關係中最常見的樣子。

很痛,很怕,越親密的人,傷人總是越重。

想想,媽媽若跟你說,你大了,媽媽也老了,你要快快獨立起來,讓我輕鬆;想想,你的另一半跟你說,我只要你偶爾需要我,其他的時間你要快樂輕鬆的活,不要把你的人生塞滿照顧我的行程,我要你在你的逐夢路上累的時候呼喚我,我要你見到我都是愉悅的,沒有累,沒有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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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家人,這樣的伴侶,不是比較好嗎?

不管跟誰相愛相處,我們的責任就是要讓對方想到我們就輕盈愉悅,不然,就是往幸福的反方向走的一趟恐怖旅程。
 

(以上摘自許常德新書《重返單身》,時報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