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權體制下，容易出現使用侮辱、噤聲、幼體化、性化以及去性化等等，來達到貶抑女性，進而控制的目的。而美國歌手 Britney Spears（「小甜甜」布蘭妮） 這 13 年來的可憐遭遇，宛如「貶抑女性」的合集。
「法官大人，我不是任何人的奴隸。」
2021 年 06 月 23 日，美國歌手 Britney Spears（「小甜甜」布蘭妮）走進洛杉磯高等法院，展開沉痛自述。這整整二十三分鐘的話不落地，她等了足足十三年。
圖片｜達志影像／美聯社
根據《紐約時報》報導，從 2008 年起，Britney Spears 父親以女兒的精神健康狀況和藥物濫用問題為由，申請對女兒的監護權，接手管理女兒的生活，包括財產。而自 2014 年起，Britney Spears 就反覆提出終止與父親監護關係的需求。
「每個星期，我都要工作 7 天，沒有休息時間。在加州，像這樣的事，只有人口販賣。他們強迫我工作、拿走我的財產，包括信用卡、現金、手機和護照。」
「我害怕人群。經歷過這些後，我不相信人們。」
事件公開後，網路掀起 #FreeBritney 社群響應。「如果她是男人，這件事根本不會發生。還給她人生選擇權。」「另一個父權下的受害者。」「我們應該要擁有自主權。『生存』不代表『生活』。」
Britney Spears 苦不堪言，支持者義憤填膺。父親對 Britney Spears 的監控，宛如一樁具象化的父權恐怖故事。
圖片｜達志影像／美聯社
貶抑女性：噤聲、幼體化、去性化
在父權體制下，要控制、操縱、「貶抑女性」（down girl）很容易，方法與形式也很多，例如：侮辱、噤聲、幼體化、性化以及去性化等等。而 Britney Spears 所遭遇的種種，即是貶抑女性的合集。
一、噤聲
Britney Spears 說，自己過去遲遲不敢揭露，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來自於認為公眾不會相信。人們可能驚訝，像 Britney Spears 這樣的世界知名歌手，仍會害怕經驗不被正視、不被承認。但 Britney Spears 的擔憂其來有自，生存在鎂光燈下的公眾人物，儘管擁有比一般人更多的話語權，但也需要承擔更多檢視，壓力並不亞於普通人。
「我沒有公開說過這些東西。我認為沒有人會相信。」
無論性別，許多倖存者都經常囿於外界眼光，而無法捍衛自身權益。例如：當發生性暴力事件，社會慣於譴責受害者，或是網路上諷刺其「愈想愈不對勁」的惡意氛圍，都在在導致倖存者難以發聲。許多傷害及傷痛，即在一陣又一陣的沉默後，消失殆盡。
始於 2017 的 #MeToo 運動，常得面對諸如「當時為何不說」、「當時為何不反抗」的質疑。探析背後脈絡，即可見得，倖存者是因為處在權力不對等的狀況下而被迫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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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幼體化
康乃爾大學教授 Kate Manne 在《不只是厭女》一書中提及，貶抑女性的方式之一是「成人被帶有羞辱意味地比作兒童」，即幼體化。而最常見的，將女性幼體化、視其為「小女生」的情形，經常發生在公共領域，當她不夠符合公眾對女性政治人物的想像，便會失去話語權，被認為專業度不足。
「我證明的次數，已經綽綽有餘。我認為，不應該再容許任何人來評估我是否需要這個荒唐的監護。」
父親作為 Britney Spears 的監護人，似乎只做到「監」，而沒有妥善履行「護」。Britney Spears 生活在許多雙眼睛下，沒有人身自由權與選擇權，只能如傀儡般聽命行事。
從 Britney Spears 的陳述中，可以發現她在過去十三年內，不斷被當作一個沒有自主能力的依附者。即使 Britney Spears 父親是監護人，然而什麼程度的「監護」與「照顧」才合理？也是這次事件給社會帶來的一記警醒。
三、去性化
「性化」（Sexualized）或「去性化」（Desexualized），皆為常見的父權操縱手段。「性化」是將女性視為沒有自主性的客體，投以男性凝視（male gaze）目光；而「去性化」則是忽略女性是具有情感及性慾需求的人類。上述兩者所談論的東西恰好相反，但脈絡都不脫離男性對女性身體與欲望的掌控及詮釋。
「我的身體裡面，被裝入子宮內避孕器，所以無法懷孕，但我想把它拿出來，我想生小孩。」
除了無法自在地和男朋友約會見面，Britney Spears 甚至被迫在身體置入子宮內避孕器，以達到節育目的。作為一名成年女性，她顯然已經失去過多的人身自由、身體自主與生育自主。
2017 年，中國開放二胎政策後，將免費替已經生育過一胎的女性取出避孕器，引起爭議；2019 年，美國阿拉巴馬州通過墮胎禁令，世界譁然。對於 Britney Spears 被迫節育，除了感到荒謬，也看見女性無論身處何地，想要身體與生育自主，依然路阻且長。
從肉身控制到精神折磨，父權未曾消失
「我很驚恐。我留下了心理創傷。」
在過去 13 年內，Britney Spears 被父親徹底掌控人生。而往前追溯，Britney Spears 與前男友 Justin Timberlake 鬧得沸沸揚揚的緋聞，也使她不堪其擾，身心受盡折磨。而這兩件事，都與性別問題息息相關，意即父權無所不在。
作為旁觀者，我們為 Britney Spears 的遭遇哀痛，同時也慶幸及欣慰這次她選擇起身捍衛。然而，在鎂光燈照不見的地方，恐怕尚有許多倖存者身處黑暗，無法逃離桎梏，解脫之前，是等待天明的漫漫長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