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行》重新回歸,劇中情節在現代看來頗具爭議,我們又該如何看待這部經典?

2019 年最後一天,長青熱門影劇《六人行》從美國 Netflix 下架(台灣尚未),正當影迷們齊聲哀悼之時,「瑞秋」珍妮佛安妮斯頓 2 月 22 號在 IG 上貼出《六人行》的劇照,並且寫著 “It’s happening... ⁣”,語帶保留,又重新勾起一班老劇迷的希望。

隨後 HBO Max 也宣布,六人將會以獨家特輯的方式完整回歸。

經典重現,我們耐不住去回溫《六人行》裡的每個橋段,回憶起當時每個幽默且令人笑到流淚的台詞與畫面。然而時隔 15 年,當我們再次回顧《六人行》的種種細節,仍舊令人發笑,卻又有說不上來的不對勁,於是開始對自己提問:我們究竟該如何看待這部時代經典?為了這些歧視內容而笑的我,又可以怎麼看待自己?


圖片|《六人行》劇照

恐同、性別歧視,關於《六人行》的種種

2018 年,英國《獨立報》刊登一則關於《六人行》的報導,以「千禧世代為《六人行》的情節感到震驚」為題,文中點出《六人行》的情節設計,包括嘲笑莫妮卡的身材、錢德勒因父親而恐同的台詞、羅斯對於男性保母的歧視。

當羅斯想為自己的孩子找保母,但是因為前妻是個女同志,而導致他開始害怕同志:

「你一個男生當保母(So, you’re just....a guy who’s a nanny)?」
「你是同性戀嗎(Are you gay)?」
「到底什麼男生會想做保母?這是個女生在做的工作(What kind of job is that for a man a nanny? It’s like woman wanted to be...)⋯⋯」
當錢德勒與他的母親及穿著洋裝的父親吃飯,他的母親對他爸爸說:
「你不覺得自己多了個生殖器,不太適合穿上洋裝嗎(Don't you have a little too much penis to be wearing a dress like that)?」

其他的情節不可勝數,好比莫妮卡高中時的身材總是被拿來做文章,喬伊對自己著迷「女生的東西」感到排斥、瑞秋聘請一個帥氣的男秘書只為了跟他調情。

2020 年,我們疾呼性別平等,主張解構性別框架,同婚法案相繼在各國通過,有反對性騷擾的 #Metoo 運動,女性提倡身體自主,反對有毒的男子氣概。作為老劇迷,我們曾在觀劇時陷入交戰,對自己的一笑置之感到困窘。如今當我們重新回過頭看這部經典影集,如何解釋,如何承認,如何重新述說這其中的問題?

2020 年 1 月 27,飾演羅斯一角的大衛史威默接受衛報專訪,他對於千禧世代解讀《六人行》的方式,表示不在意。他在專訪中說到:「真相是,這齣劇處理的議題具有開創性,關於性愛、同志婚姻和各種關係⋯⋯我認為當今問題在於,許多討論卻少對脈絡的考量。你必須從《六人行》身處的那個時代、它企圖做的事情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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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六人行》劇照

這個世代,我們期待影劇能扮演什麼角色?

我們無法否認,帶著今日的眼光重新觀看《六人行》,裡頭有太多情節必須被好好審視並修正。

但同時,我們也該去思考,1990 這樣的年代,同志族群是如何被詮釋的?1990 年 5 月 17 號,WHO 將同性戀從從疾病的列表中移除,彼時「同志」與「疾病」已掛鉤 12 年,而社會對於同志仍存在著錯誤的認知,將之與疾病、犯罪等負面詞彙連結。

《六人行》的出現,或許在 1990 年代,是一種預告,更是一種擊破的力量,我們去想像在這個充滿 LGBTQ+ 污名的世代,同志家庭存在的可能,兩個媽媽,照顧一個孩子,她們也是一個家,而我們得以去看見被隱匿的同志家庭,與這個社會共存的模樣。

同時我們也看到《六人行》裡的其他爭議,例如對於兒子班玩芭比娃娃,兩個同志媽媽輕鬆看待,但羅斯試圖讓兒子班放掉手上的芭比娃娃,改玩「男生」應該要玩的機器人玩具。而在該集最後,羅斯想起了自己小時候也曾經喜歡玩扮家家酒。有許多人認為《六人行》的這個橋段塑造了性別刻板印象,我想,羅斯的角色,確實反應了當時多數家長的想法和擔憂,但我們也看見劇中嘗試去回應這股焦慮,其他的角色都不斷告訴羅斯:男孩子玩芭比娃娃,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然後我們再想想,時至 2020 年,各大影劇獎項依舊存在「太白」的爭議,非裔與亞裔等族群仍有可能被排除在螢光幕之外,而在 1990 年代,《六人行》在 David Schwimmer 的爭取下,出現了亞裔與非裔女性的角色(在劇中與羅斯交往的兩任女朋友),他表示,那是影集有意識的在推動。

當然《六人行》仍有其做的不足的地方,例如我們難以去解釋它看待女性身體的方式,例如裡頭曾令人發噱的情節是建立在歧視族群上,同時某些情節,更強化了性別刻板印象。這些點難辭其咎,也無法因它在前頭做的努力弭平。

但我認為,如今正是時機來思考,我們期待戲劇能在其中扮演什麼角色。

我相信,一部戲劇或電影,反映著這個世代相信的價值,多面且立體。而我們此時此刻所相信的價值,它可能將會隨著時間被爭論、被重新詮釋、被推翻、被留給下一個世代。影劇的存在,將照亮更多在陰暗角落、那些封鎖在盒子裡、人們不願去談的故事,以各種可能與形式展現在人群面前。

平等與多元,是在不斷辯證中開創出的未來,如同《六人行》之於 1990 年代。

而這個世代,我們也該持續期待,一部戲劇的出現,能成為一股引領大眾思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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