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歲的女生該要有什麼樣子,張芯慈讓我們知道什麼樣子都可以,可以甜美,可以豁達,可以衝動,可以沉穩,更重要的是在夢想的路上繼續行走甚至奔跑起來。

古典樂出身,學低音提琴,也學行銷,會剪輯影片,寫了碩士論文後誤打誤撞當了國會助理,又毅然決然辭去全職,一頭栽入音樂劇創作,一下子得了大獎,又繼續下一齣創作。張芯慈的人生比較像是快板,細細品味之後會發現其中許多跌宕起伏。他自認是個興趣有點廣泛的人,不太限制自己,很符合美國諮詢師、專欄作家 Marci Alboher 在 2007 年創造的「斜槓青年」的這個概念——不把自己侷限在一個職位或是專業裡的年輕世代。

於是你很難找到一個單一的形容詞去形容張芯慈這樣一個女生,事實上也不需要,畢竟一首好歌你不會只想用一句「好聽」作結,你會想要一聽再聽,想要知道歌曲背後的故事。

豁達,是因為追求夢想沒有保留

今年九月他的劇團 C'Musical 要推出新的音樂劇《最美的一天》,劇情描寫單親媽媽獨自撫養女兒長大,卻發現罹患胃癌末期。故事看似悲傷,但全劇將重點擺在女性堅韌的生命歷程,挑戰全劇無對白,用不間斷的15首歌表現母親和女兒之間細膩的情感,也叩問死亡與離別的矛盾。

聊到生死觀,芯慈倒很豁達,他提起小學六年級在同學家看到《最後14堂星期二的課》,當時不太懂,但是「學會怎麼死,才知道怎麼活」這句話一直記著,記到現在。

「我會覺得明天死了也沒差,因為現在在做想做的事。」他頓了一下,又補了一句:「真的。」我完全感受到他的「真的」所為何來,因為他已經走在自己想要的道路上,看到自己真正想要的就伸手去抓,不怕落空。30 歲的他如此老成又豁達,是因為已經毫無保留地追求夢想,沒有遺憾。

說不出口的,就用唱的吧

芯慈說起創作《最美的一天》的動機,一來是他觀察到台灣的音樂劇較少以女性為主角,也甚少以母女為主題說故事,儘管現存許多精彩的音樂劇也有女主角,但許多都在烘托男主角。他想著想著起心動念,不如就來做一齣都是女生的戲吧。

說起創作這齣戲的另一個原因,他先俏皮地皺了眉,再說自己和媽媽都是處女座,不太會有表面的情感交流,所以那些不能或是沒有說出口的都交由歌曲,最直接也最真實,騙不了人。

仔細想想,面對深愛的人我們總是有些語塞,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感謝,也不知怎麼好好地告別,總是被生命開了大大小小的玩笑,嚇的措手不及之後,才驚覺關係裡的缺乏和遺憾。光是思考在不可想見的宇宙之中,兩人如何締結緣份成爲母女就是一個巨大而溫柔的提問。而面對重的難以承受的生命轉折,如何輕輕放下?如何讓離開不只是告別?我們可以好好玩,再好好的說再見,這是《最美的一天》想要陪伴大家走過的歷程。

土法煉鋼,造就不一樣的可能

他常常到韓國取經,前前後後加起來看了 80 多齣音樂劇,累積出一套心得,他發覺一個產業的建立絕不是三兩天的事,而韓國對戲劇的視野和規模,都讓芯慈深深感到台灣大環境的不足以及生存不易。他說起這些無奈卻不全然是抱怨的語氣,反而有種剛毅和抱負。

「就是去做吧!」

他說起自己剛踏進圈子時,一肩扛起所有的工作,不懂就查、就問,也靠自己的想像和經驗去彌補,想盡辦法照顧所有面向,資金不夠就拿自己的存款補貼。有點土法煉鋼,但是非常扎實。我問他這樣擔子會不會太重了。

「反正我學的樂器本來就很重了。」芯慈玩笑地這麼說。

在處處艱難的環境裡,他卻越發有韌性地去抗衡,越發堅定地走在這條路上。也就是這樣不服輸的個性,讓參與製作、創作的《不讀書俱樂部》成為臺灣首齣獲邀參與韓國大邱國際音樂劇節(DIMF)的音樂劇作品,也史無前例的以小型音樂劇作品奪下了「評審委員特別獎」。

所有的創造和建立都是艱辛的,不要害怕自己太小、太慢、太不足,當你毫無保留的追求所想,你的力量會超乎所想的巨大。

抑制不住押韻的衝動

和芯慈聊天的過程中,許多時刻被他的節奏牽引著,時而輕快,時而沉穩,時而停頓,時而連綿不絕,多變的語氣裡不變的是堅定,還有他的眼神裡始終有光,那是對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十分投入的人才有的光。

他身上有股浪漫的氣質,穿著白色棉衫的他整個人看起來輕飄飄地,笑起來很甜美,但說出來的每句話拳拳到位,言談間沒有太多批判,更多的是期許。

我問他創作過程中有沒有挫折的地方,他說起自己嘗試寫劇本的經歷,因為太習慣寫歌時要押韻,台詞也都壓起韻來了,演員告訴他沒有人這樣說話,但他覺得這樣很有節奏感,很順暢。

「我就是抑制不住押韻的衝動。」他說完自己也抑制不住笑意。

我覺得這女生身上散發出的浪漫卻有種實際,有種改變的力量。若要說他的人生到目前為止都壓了些什麼韻,不斷重複的韻腳大概不過是初心二字,如此簡單,如此奔放。

循著微光前進

有一次芯慈做戲,舞台上的其中一項道具是一疊照片,當時大家休息時鬧著玩,說要用這疊照片作籤,每個人要抽一張由別人解釋。芯慈當時抽到一張黑白照片,上頭是一條長長的路,看起來有些幽暗。他的伴奏告訴他:「這條路你會走得很長,但你不知道為什麼。」芯慈說到這裡頓了一下,調整呼吸,歪著頭思考了一陣。

「回頭想想覺得很準。我望著一個好像有什麼的希望,那希望很不確切,但又因為真的很喜歡……我自己知道,如果我不做音樂劇,我會只在自己的世界裡,我會更狹窄。」

那時他剛從全職工作辭職,毅然決然跳進這圈子裡,一切都顯得有些茫然,那股茫然裡卻有著強大的信念。我腦海裡浮現一個人在黑暗裡秉燭行走,燭光雖然微弱,卻也是實實在在的火,實實在在地燃燒著,足夠你看清楚腳底下踩著的每一步是否踏實。至於要不要往前方去,想想至少走過的每一步都因此亮了起來,那麼也就繼續前行吧。不太清楚自己走了多遠,但總之已經不在原本的位置上,也確信自己離目的地更近了一些。

於是他在這條路上,僅抓著那股不確定當作唯一的燭火,勇敢地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