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慷仁演《白蟻》,他看來是一個正常上班族,但到了晚上卻常常無法控制自己對女性內衣褲的慾望。每一個怪癖,背後都有一個心碎的故事。

文/紅耳朵

白蟻通常生長在陰暗潮濕的角落,在德語中,白蟻又稱“Unglückshafte”,意為「帶有厄運的動物」或「帶來不幸的動物」。它們日復一日的啃蝕著木頭,伴隨著細細碎碎的爬行聲,如同內心的罪疚揮之不去。

《白蟻》戲中最重要的心理狀態就是「罪疚感」,這種感覺相當難以消除,如同一團濃稠具有侵蝕性的毒霧,所到之處無不受到侵蝕。白以德的母親藍湖,一直困在自己的罪疚之中,對於夫妻之間關係的疏離、丈夫後來的死亡都認為是自己的過錯,嘴邊總是呢喃著:「都是我害的。」然而,在親密關係中,若有一方心理懷抱著罪疚感,親近的人時常是使不上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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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疚裡面挾帶著攻擊的動力,這個攻擊的動力不朝著怨懟的對象向外投射,而是反向內縮,透過讓自己不好受來使對方自責難過。於是藍湖的丈夫,不再敢看著她的雙眼,因為一對眼,就會看見情人眼眸裡映照出的那個無能為力、無用、無法讓妻子好起來的自己。罪疚如同七傷拳,透過傷己而傷人,而且往往傷己三分、傷人七分。

從小愛慕母親的白以德,心中或許也有著伊底帕斯情結,想要取代父親成為母親的最愛,而面對伊底帕斯衝突,孩子需要透過認同父親來脫離並形成約束自己的力量,如同精神分析學者克萊恩,在《愛、罪疚與修復》中談到「罪疚感是超我塑成過程中的產品。」。

然而當父親真的逝去,弒父娶母的妄想成真,內心的不安跟責難反而開始在陰暗處滋長孵卵。同時抱持獨佔母親的欣悅跟父親離世的罪惡矛盾之中成長,在目睹母親另尋新歡的情慾片刻,內在的震驚、錯愕、挫折、失落、忌慕、怨恨提供了陰暗的卵充足的養料,破殼而出,成為髮絲上糾纏不清揮之不去的鬼,在耳邊數落著自己的過錯與失敗。

而對於母親的依戀只好潛遁到陰暗的角落去,透過女性貼身的衣物找到情慾上的連結。情慾帶來的高潮,是母子兩人在強大的無形綑綁之下,唯一能稍稍喘息的片刻。遺憾的是,高潮退去之後,空虛的反撲總讓人更加難以招架。只能狂似地啜泣、自怨自艾、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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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象徵罪疚的鬼,一直不斷的找替身。命運牽引了一位被男友無端分手的女大學生湯君紅,她意外看見白以德正在偷竊鄰居的內衣褲,經過網路搜尋、跟蹤與追查,起初只是想用惡作劇式捉弄他並希望讓偷竊行為有個警惕,未料連續兩次匿名寄出自己拍攝的犯罪現場 DVD 徹底讓白以德神智崩解,在意外車禍中身亡。

他的死,讓罪疚找到了新的宿主,她因此身懷罪惡感,如影隨形。湯君紅於是帶著贖罪的心接近藍湖,想要彌補些什麼,卻越來越與白以德同步,背上罪疚十字架,變成了另一個他。

白以德、藍湖跟湯紅君都是離愛出走之人,在愛中受挫而蜷曲內縮,困在自己用罪惡建立的牢籠之中。

偏偏,愛,是罪疚的唯一解藥。所有的自責、罪惡與痛心疾首,都無法有任何人能夠原諒自己。世界上唯一能原諒自己的,只有自己。罪疚需要超渡,而超渡所需要的儀式就是真真切切擁抱自己的哀傷與無能為力,給予自己接納和寬容,才能真正放自己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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