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她有話要說》講述兩名記者，如何挖掘好萊塢職場性騷擾醜聞，進而促成全球 #MeToo 運動發展。觀影後，張希慈寫下了一封溫柔有力的信，寫給年輕時曾遭受性暴力的自己，也寫給每一個妳。
前幾天在線上，看到做了台灣 N 號房事件深度調查後寫出專題〈青春煉獄：網路獵騙性私密影像事件簿〉的記者蔣宜婷，在臉書上分享了她看院線電影《她有話要說 She Said》的感動。
該電影用兩小時時間，告訴觀影者 2018 年，兩名紐約時報記者如何在一段無力、恐懼與憤怒中堅持挖掘好萊塢的職場性騷擾醜聞，進而促成了全球 #MeToo 運動發展。
這部電影讓我掉下眼淚的瞬間，是我聽到一段倖存者偷偷錄下的錄音檔。
「我不要。」（女助理帶有哭音）
「一下下就好，很快就結束了。」（老闆）
「我真的不要，這超線了。」（女助理）
「我在這裡是有頭有臉的人，你不要讓我丟臉，快來。」（老闆）
「不要，我真的覺得很不舒服，你為什麼昨天要摸我胸部？」（女助理）
「我也不知道，我也是習慣了，你先進來⋯⋯。」（老闆）
「什麼？你習慣了？」（女助理）
關於這段錄音檔，我猜是製作團隊找到原始的錄音檔，把原始錄音檔放在電影當中作為一個橋段。
我在聽著錄音檔時，眼淚一滴滴掉下來，想著為什麼我在真的開始工作以前沒有看過這部片。
於是，回到家後第一件事，是我開始寫一封信給給剛進入職場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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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給初入職場的妳
親愛的女孩：
要畢業了，我知道你有多緊張，怕自己找不到好工作，怕自己表現不夠好。
聽夠了大人說這個世代的年輕人都不努力，你很怕落入那個標籤，於是拿出一百萬分的積極，相信你的努力就算不會保證你的成功，至少能帶給你走過一段無愧於心的旅程。
但是，「努力」也可能帶給你一些壞事。怎麼會這樣說呢？
因為你很努力，於是任何一點機會你都不會放過，只要有人願意聽你說、願意給你舞台、願意給你時間，你都會很努力地到場，試圖讓有權有影響力的人看見你。
然而，這些有權有影響力的人，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是為了給你「機會」而見你。
有些人是拿「機會」誘導你出現，藉之說服你出賣你並不想賣的——被尊重的權利、被聽見的權利、你的身體自主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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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她有話要說》劇照
如果他們是那麼赤裸裸地說，可能還不會真的傷害到你。
但往往這些誘導之所以稱為誘導，就是因為這些說服都被包裝成似是而非的道理。
「其他比你更資深、專業的人都做了，你憑什麼不給？」
「你不要讓你自己跟我難堪，我是真的很喜歡你、欣賞你。」
「一下下就過去了，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你是我很特別的人，我才會想跟你進一步發展。」
「這是工作的一部分，每個人都經歷過，是你自己想歪了。」
「拜託你，我真的很需要你。」
而當你聽到這些話的時候，你大概會是一個人，當下沒有人可以求助。
在身形、年齡、經歷、環境熟悉度的差距上，你可能會難以做到你過去所學過的——勇敢說不。
因為你會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你會焦慮自己是不是不夠努力把握機會，你會誤會對方是真的在乎你，你會害怕成為職場上最奇怪的人——這時候的你，正在遭遇極大的壓力。
圖片｜《她有話要說》劇照
越是成長在健康的環境，越在這樣的情境發生時，因為從未遭遇，而更容易不知所措。往往，你也只有幾秒鐘或幾分鐘時間猶豫，一旦沒有有效地嚇阻對方，極有可能便會遭遇對方更進一步的侵犯。
而事後，若你隱忍不說接受對方的封口費、對方給予的職場機會，你可能會感覺失去了為自己發聲的機會，也可能長期懷疑自己所得到的究竟是因為「那次機會」，還是因為自己值得這個機會。
而若你決定開口求助，你可能會遇到的是被詆毀與罷凌的待遇，又或者該人物帶頭對你的封殺，以及身邊的人帶給你各種有壓力的「建議」。
甚至讓你懷疑，是不是你做錯了什麼，才會遭遇這一切。
如果那一天，你不曾那麼努力，不曾那麼相信那名前輩，不曾走入那個空間，不曾給予對方聯繫方式，是不是你也可以一直相信——那麼努力的你，一定不會後悔的。
讀到這裡，或許你有些不可置信，或者是開始害怕職場，但我想再跟你說一個重要的解決方式。
那就是，就算你真的哪天面對了這件事，請記得——這不是你的錯，並不是你的選擇造就了性暴力發生。
性暴力的發生，自始自終是施予人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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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她有話要說》劇照
無論你當下如何選擇，你都已經盡力了，而你並非孤單一人，這世界有人在乎你的聲音、有人重視你的感受，更有一群人徹底理解你的遭遇。
出聲求助吧，無論是小小聲地跟信任的人求助，又或者是站出來大聲控訴，你可以選擇的，你也會知道什麼是正確的選擇。
尋找曾經同理過這個議題倖存者的社群、媒體、親友，比如你知道這個人、群體有類似遭遇，又或者是他們曾經說過讓你感到溫暖且友善的評論。
從你覺得安全且自在的環境開始發聲，你會有更高的機率被更好地接住。
最後，我希望這封信對於在平行宇宙的你，能一輩子都用不上。
但是，如果你最終因為這封信感到被支持了，你要知道這封信能夠被寫出來，正是因為我已經親身經歷過了。
而我也真的用了信中所寫的步驟，找到了支持自己的親友、社群與伴侶，慢慢找回自信、找回價值感，進而能夠再次拿出「努力精神」寫下這封信。
祝願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