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性戀、憂鬱症只是標籤,重新看待標籤,你可能會因此發現你從這些標籤中,重新找回了自己⋯⋯

文|yod

我是一名雙性戀者,這些是我唯一關於女生的痕跡。

我因為失控的內分泌造成毛囊旺盛,活像個國中生打籃球男生的小腿;而幾年沒來的月經、刺短的短髮、XL 的 T-shirt 加上稍微鬆垮的牛仔褲,喜歡深藍或褐黃色,球鞋 size 在女款最大號套不下⋯⋯但其實沒關係,因為我喜歡的款式都剛好是男裝的款式。我覺得這些標籤在我身上,剛剛好,也讓我終於喜歡自己。

我想,我也有曾經不喜歡自己的時候 —— 面對家庭就像照妖鏡,他們看著我,叫我頭髮不要再剪短的時候,我的確退縮了,雖然我跟他們說我喜歡自己的樣子,卻遭到百般駁斥;更是覺得自己很孤獨,面對渴望被認同的路上,家庭的角色不可缺席,卻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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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父母這麼多,為什麼我會同時遇到精神疾病和同性戀(雙性戀)的女兒」

不僅是雙性戀,媽媽求身問卜希望我「康復」成可以帶他們可以帶孫,而就如同標題是媽媽所說。

讓我聯想到一部來自中國電影的女女同志片〈家宴〉,當身為高學歷、酬勞很多的女醫師對媽媽說過:「媽媽,我很愛你,但我是個同性戀」,那刻,媽媽哭到不能自己,並且用沒辦法把一句話說好:「你⋯⋯怎麼可以一邊說愛我,也一邊說傷害我的話」。

在長期衝突、無法被接受的家庭環境下,讓我一直準備好留下了一封遺書。這封遺書,是說我希望「下輩子不要再做他們的女兒,你們只要有弟弟就好(異性戀)」,甚至尋覓著自殺的地點,希望這一墜落,就能讓他們下輩子他們不用再那麼辛苦。

但至今我找到了方法,我想要在儘管散落的髮絲已經變成既定印象,我會開始通往家庭的和解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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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次想消失時,我找到跟自己和解的方式

我一次次因為不同且包含家庭的元素,而想要「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那些關於:車禍、詐騙、性侵、次次因為公司倒閉慘遭資遣等,都會讓周遭的人困擾,他們總詢問我「為什麼只有你會遇到?」。

我與這些標籤共存了 12 年(今年邁入第 13 年,以 16 年前罹患憂鬱症時起算),我知道,已經負荷不了這個社會對我已經失望透頂。而更慘的是:「我還將這些情緒標籤,一直、一直寫在公開的社群上。」

我大學就讀東吳社會學系,那時候記憶非常深刻一句話,是由高夫曼提出的「劇場理論」,意思是我們每個人都有前台和後台的展演,而我們時時刻刻都可以在舞台前表演,儘管不是真正的自己;但在後台時,我們可以真實的做自己。

最後一次想消失之際,我發現消失也可以是正面的意思:「允許脆弱」和「允許自己不過度努力」,甚至達不到自己的期待,也可以如周杰倫〈稻香〉所說:「達不到的夢想,換一個不就得了」,放下對家庭及期待的高度認同,才可以展開了與家庭和解的路程:從一年只回家一次,到現在願意通話一個月一次,我想都是從「允許放低標準的」的自我價值認同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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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嘗試以下的練習,我姑且叫做「思考檢查」,這在所有服用精神科藥物比起來都非常有效。

在焦慮前,我會先驗證思考,哪些是心理因素導致、哪些是需要再去尋求醫療協助等。例如我會開始研究我以往安眠藥物需要追加的原因,是因為心理給了腦袋很大的壓力,必須快點入眠,然而安眠藥如果服用後腦袋還處於高度運轉(興奮)的階段,就會本末倒置。

從另外一方面解讀人際關係也是,如果下意識覺得這是無法解決的關係,那反之就會逃避,導致越來越有代溝的狀態,會加速焦慮的情緒發生,以及增加更多壓力給自己,所以我停下來,去探討自己的焦慮因果後,做了「思考檢查」找到自己也許可以減低跟家裡溝通的頻率,但是是有完好的心情,在電話兩頭依然可以保持健康的想法去應對。

很神奇的是,這些無論是「讓自己允許脆弱」以及「思考檢查」都讓我不穩定的病況好轉許多,於是回歸到剛剛第一段所提,那些暴露於社群的種種標籤焦慮,都讓我更篤定有機會能夠協助如我一樣困境的人可以透過這樣的方式 —— 心態調節,將其編輯成冊,分享給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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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人生都有 A、B 面,但你知道情緒也有 A、B 面並且協助你變得更好嗎?

大家都知道,每個卡帶都有 A、B 面,根據統計,腦袋都會比較記得痛苦的事情,也是因為我們大腦構造所賜,而我覺得這對「快樂」並不公平,於是開始著手研究,該怎麼把快樂也記得。

後來更是發現,不只一直憂鬱是不佳的狀態,如果一直是快樂的,也並非一個值得追求的狀態,必須保持平衡,才是我們人生希冀追求的平穩。

所以我開始將「思考檢查」延伸到日常上。我有一本快樂的筆記本、還有一本難過的筆記本,我規定自己每天都要使用它,兩者一定都要用到。

睡前,我會把今天快樂的事情寫在快樂筆記本上,反之,也會把難過的事情寫在難過的筆記本上,這樣做有個好處,是我開始進入極度憂鬱狀態,我就會翻翻快樂筆記本,提醒自己不是只有難過塞滿腦子,只是我忘記了;另外,我也會在太開心的時候,翻閱難過筆記本,我就會恢復平靜,只因為想起自己也有不容易的時候。

意外的是,這個手寫練習,讓我可以開始有日記式的提醒自己活過,也開始會記得快樂的時候,避免下次抑鬱掉入覺得天明無亮的狀態,開始可以慢慢建立自己也是有快樂生產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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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標籤」能夠助人,更讓我決定開啟《在我消失之前》RESET 標籤出版計畫

我在標籤身上為自己找到光,這就是我真正喜歡自己的開始,也開始寫下把這些支離破碎的我。

雖然說我很「不幸」的,都把自己的標籤公諸於世,但也有許多人說我的文字可以梳理他們的情緒有所共感,不再覺得孤單。於是我開始將其成冊,希望開始傳遞「允許消失」標籤的力量,也許,照亮每一個曾經在黑暗角落的人,是我希望這些「不幸」於揭露在社群上,能夠帶給大家的溫柔片刻。

即使現在我知道我要吃一輩子的藥,但知道自己的現狀不能負荷太多壓力,我就會告訴自己不要太為難自己;而後好起來時,對自己的期待,也不會像是躁鬱症的狀況下嚴重墜落。而知道讓自己「允許脆弱」的那刻開始,我的手上就再也沒有任何割腕的痕跡,連一直焦慮咬指甲見血的習慣都沒了。

與精神疾病的共處不知道有沒有盡頭,但是我相信自己可以以轉念這個概念,去掌握與它共處的形式。我很謝謝那些標籤在社會上理解成不好的事情,變轉譯在自己內在認同貼上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