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恥感源自於人類的互動本能,操作得宜,能使之適應群體社會;反之,則會打擊孩子的自信心。

文|蘿拉.馬克罕(Dr. Laura Markham)

「孩子是透過發展某種『情緒離合器』,來學習調節自己的行為。情緒離合器位於前額葉皮質,它有助於踩下煞車時,便會自動放掉油門、停止加速,並重新引導孩子的興致到比較被接受的方向⋯⋯踩下油門後馬上踩煞車,會引發某些神經系統反應,像是避開目光接觸、胸口感到沉重、極為不安的感覺。」——丹.席格(Dan Siegel)和瑪麗.哈茨爾(Mary Hartzell)

什麼是「羞恥感」?

輕微的羞恥感(前額葉皮質的離合器換檔)讓孩子學會如何從禁忌行為,「切換」到合宜行為。

想像在原始部落,一個興奮的三歲小孩闖進大人嚴肅的集會裡,大叫著他發現了很酷的蟲子。酋長冷眼看著他,他心裡立刻把興奮感煞住,心一沉、感到胸口沉重,把眼神移開。

這就是「羞恥感」。

在不同文化中,會激發羞恥感的禁忌行為不盡相同,可見羞恥感是學習來的,並非天生。然而,輕微的羞恥感是人類共有的,是學習規範行為、讓我們可以在社群中共同生存的機制。

在輕微的程度下,羞恥的感受是小孩學會與他人共處、遵循部落規則的自然過程,你甚至可能把它視為人類意識的開端。

因此,每個孩子在被糾正時都會出現這個本能反應,這沒什麼大問題,只要(再次強調「只要」)孩子最終感覺到的是安心、踏實,而非被處罰,如此一來,他可以在記起教訓時,同時仍然感覺自己是好的。

適度的羞恥感,幫助人類學習合宜群體行為

讓我們繼續看這個三歲孩子的故事:孩子的媽媽或爸爸介入處理了,他們輕輕地將孩子攬入臂彎、以安慰的表情對他微笑,並把孩子帶離小屋、欣賞他的小蟲子。他們向他解釋,剛剛大人們正專心地討論著,這時不能被打擾,並建議孩子,或許他等下可以拿小蟲子去給爺爺看。

如果他們認為孩子可以承受得起,他們也會建議孩子回去找剛才那些大人、並做些什麼,很簡單地,可能僅僅只是在他們的陪同下回到小屋,有禮貌地聽他們討論一下子,表現他已經瞭解什麼是合宜的舉止。

如此一來,孩子從自己本能的反應中學會了什麼是合宜的舉止。因為爸媽能夠理解他,他不會因此感覺自己是一個壞小孩,他還是可以感覺到與他人的連結;甚至,他也會學到,當犯錯之後,他是有能力去修補錯誤的。

「惡性羞恥」會尾隨一生,不斷打擊信心

然而,如果爸媽把他罵了一頓,或甚至懲罰他,原本那本能性的羞恥反應,將會與憤怒、不被理解、自己不夠好的情緒混淆,原本適度的羞恥反應便參雜了我們被處罰後所會出現的感受。

換句話說,這形同放任孩子一個人去承受孤單、及「我好差勁」的感覺,而這也正是羞恥感。

一旦孩子的「踰矩」引發的是懲罰、或甚至被狠狠教訓一番,這會讓孩子覺得自己糟透了,尤其是如果這樣的經驗一再重複。

這便是美國引領羞恥感研究的專家布芮妮‧布朗(Brené Brown)所提的「惡性羞恥」(toxic shame),這種羞恥感會貫穿在孩子的生命中,每當遇上困境,他們的自信心便會被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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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Photo by Caleb Woods on Unsplash

一不留心,羞恥感自然就傳遞出去

你大概知道羞恥是什麼樣的感覺,然而,有時候羞恥感是那麼難以承受,以至於我們發展了一整套方法去抵抗它:想盡辦法避開任何可能感到羞恥的情境、濫用藥物、將我們自己的羞恥感傳遞給孩子。

把羞恥感傳遞給孩子?這是怎麼發生的?其實有很多做法會傳遞羞恥感。

想像一下,在超商裡,你的孩子開始哭鬧,脾氣還越發越大,你感覺到大家開始看向你,大多數爸媽這時候會覺得自己彷彿站在聚光燈下,被批評、得不到支持、孤軍奮戰,甚至感覺自己很沒用,好像大家都看見你私密的缺陷了——這就是羞恥的感覺。

因此,跟絕大多數人一樣,在那一刻,你使出千方百計想停止這個難以忍受的狀態,你將這個錯誤歸咎給孩子。你忿忿地威脅孩子立刻停止、低聲訓斥他,這下子,孩子便立刻承接了這個困境——疲累、或飢餓、或僅僅只是需要找事情瞎忙;而此同時,他感覺到你跟他之間已經不再有所連結,他感到孤單,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他,他感覺到羞恥。

這就是其中一個我們把羞恥感傳遞給孩子的做法。

如果是這樣,我們是不是把孩子給害慘了?其實並不盡然。只要這只是偶發事件,並且,在事後與孩子好好修復,我們就不致於把孩子害慘。

沒有人是完美的父母,我們所有人難免都會讓自己的議題波及到孩子。孩子是有復原力的,他們可以處理這種個別的意外事件,甚至也可能從我們事後的修復中,有所學習。

提高自覺,防止惡性羞恥傳遞

重點是,如果我們不夠敏銳於自己感覺羞恥感的模式,我們可能會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羞恥感被激發了,於是便會把它施加在孩子身上,將羞恥感原封不動地傳承給下一代。

我們是有可能停下這個循環的,每位父母都可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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