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 字餐桌故事,有沒有一道食物,總會讓你想起某段記憶。一盒入味的滷雞腳,成為我和母親交心談話的媒介。

文|Camelia

從小就喜歡吃奇怪的東西。大抵是因為好奇心與喜愛新鮮,看到沒吃過的東西,總要試一次才肯罷休。無論臟器、山產或海味都來者不拒。在吃這件事上,倒有幾分冒險氾濫的精神。

有淺嚐即止的,但也有一吃再吃的,像是滷雞腳。記得國小時,偶爾在放學後,父親會騎著機車帶我去店裡買一盒滷雞腳,回家用烤箱烤熱了讓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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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在廚房裡準備晚餐,我就坐在餐廳的圓桌旁,緩慢的啃著雞腳。雞腳其實沒甚麼可吃的部分,只是愛吃那味道。我總是從指甲開始,一節一節地慢慢分解,像是在作什麼規律精密的作業。那微辣的鹹香,便這麼調味了我的童年。

高中以後,吃雞腳這件事,從打發時間的一人時光,變成了我與母親的談心夜話。只是我們圍的不是爐,是一張圓桌,一盒雞腳與兩個裝骨頭的紙盒。在散步遛狗的回程,有時父親會繞路開到店門口,讓我們下車買一盒雞腳。那天的晚飯於是推遲,母女就這樣坐在桌邊一起啃著雞腳,像是某種親密的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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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以前並不喜歡雞腳,因為不愛吃皮。她總是說生了我以後讓她改變了很多:「開始會吃這些有的沒的,都是妳害的啦。」她總是這樣說,然後繼續陪著我吃。也許是因為打發時間的同質印象,雞腳總讓我想起瓜子一類的事物,想起《紅樓夢》裡的女眷,也時常圍著桌上的果子與瓜子,一邊掂起一個輕輕地咬,一邊含笑與人周旋試探。

只是我與母親之間毫無謊言與敷衍。明明有著四十歲的隔閡,對母親的依戀卻讓我無話不談。喜歡的類型、未來的夢、挫敗、政治乃至於髒話、性向與性本身,都在啃咬間自然地隨著骨頭從心裡掏出。一如雞腳在我們家從未貼上「吃了會撕破書」的陳舊標籤,母親也總是以開放的態度對我,聽著我說出心裡的困惑、羞恥與茫然。

離家在異地讀大學後,吃雞腳的時候少了。也許其實我並不那麼愛吃雞腳,卻是喜歡那個能夠肆無忌憚交換祕密的時間。只是偶爾回家,還是能在冰箱裡發現一盒雞腳。於是晚餐後仍就興高采烈的拿出來,挨著母親開始細細地咬著,開始把想說的都從心裡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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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回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