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買一間屬於自己的房子,也許可以讓人很有安全感。然而,你看得見背後的隱形成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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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陶瓷兔子

前幾天有個女孩找我聊天,很著急地連著發了好幾條消息,問我她現在到底該如何選擇。

她所在的地方是個不大不小的城市,薪資水準一直很穩定,房價卻在今年年初也跟風來了一波大漲。她一個人在這個城市裡奮鬥,依舊單身,手上有五十多萬的存款,剛剛好夠一間小房的頭期,看了好幾週的房子,終於準備敲定的時候,收到了主管的通知。有一個半公費半自費的留洋 E M B A 機會,因為她在同期的中階管理者中表現最出色,所以決定派她去進修,希望她不要錯過。

讓她猶豫的,並不是下班後還得拚命的高強度學習,不是考試也不是邁出國門之後的語言問題,而是小算盤裡的那筆賬:除去公司承擔的那部分基礎學費之外,僅僅是兩年的生活費就需要三十多萬,出國一趟錢包回到原點,還不知道這兩年裡房價又會漲成什麼樣。

「我也知道放棄很可惜啊,但對於一個生活在外地的單身女青年來說,一間房子就是無上的安全感。」她說。

我有一位朋友,也曾發出過同樣的感嘆。她學測發揮失常,考到了一所外地三流大學,畢業之後留在當地做了行政,一個月的薪水只有二萬出頭,而當地的房價大概是每坪八萬。倒也不是完全買不起,省吃儉用上十幾年,也能勉強夠個頭期,可是以後怎麼辦?背上幾十年的房貸,後半生再也與享受無緣。

可是不買吧,總覺得自己在這個城市還是個異鄉人,被房東挑三揀四、橫眉豎眼的時候,看到喜歡的東西又害怕搬家麻煩不敢買的時候,眼看自己一個月的辛苦錢白白替別人養了房的時候,總是感到不甘心。

一向堅強的她還是忍不住發了一條 Line 給我:「有時候覺得生活很不公平,有人一出生家裡就有好幾間大別墅,而我只想要一間十來坪的小屋,都得用一輩子來換。」

是啊,真不公平,可是知道了又有什麼用呢 ?

她用自己一半的薪水報了一個英語課程,每個週末必定準時報到,風雨無阻,每天晚上還要雷打不動地念一個小時。用了一年的時間,終於考下了商務英語高級檢定,各項成績全 A,自學了很多銷售相關知識,從月薪二萬的小城市來到大城,起薪四萬不包吃住。

日子是慢慢好起來的,從客戶的第一次點頭開始,從談成的第一個單開始,從老闆第一次豎起大拇指開始,慢慢走上正軌。她又輾轉跳了兩次槽,依舊保持著拚命三娘的架勢,最近的一次跳槽,年薪一百二十萬,做一家半導體公司的大客戶銷售總監,手上最小的單子也價逾四百萬。我前陣子出差的時候,受到了她的熱情款待,她貸款買了一間二十多坪的二手小公寓。

那夜我們聊天,她感慨地說:「要是當年不走出來,可能現在還陷在那個角落裡,被房價壓得毫無還手之力。可是真的放手去拚一拚,在這寸土寸金的大城市想擁有自己的小屋,居然也不是不可能。」

她依舊有二十多年的房貸要還,每月要三萬,雖然很辛苦,但至少不再是黑洞洞的無望,這對於她,已然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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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故事,來自於我曾經的一位同事,她叫小秋。

小秋跟我同年到職,她說自己最大的願望就是買房。我從未見過那樣執著的女孩,從不參加 A A 制的聚會,很少買新衣服,工作第三年依然用著小超市裡百元左右、品牌不明的洗面乳,下班還偷偷去做一些兼職。

小秋的家境不好,來自遙遠農村的家裡本就不富裕,還有個弟弟正在上大學,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只用三年就賺夠了交頭期的錢,在靠北的郊區買了房。搬家的那天,她破天荒地要請大家吃飯,來者卻寥寥。公司大多數的人跟她不熟,只有我們同期到職的幾個人嘻嘻哈哈地說著恭喜。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她哭了說:「為了買這一間房,我放棄了那麼多,到底值不值得?」

「不管怎樣,你總算是有自己的家啦,多不容易。」我們安慰她。

「是房子,不是家。」又一串眼淚落下來,她說,「你們不知道,我為了買這間房子,到底付出了多少代價。這三年,我沒有生活,沒有朋友,沒有哪怕一天的放鬆,可是到頭來,除了這間房子,我還剩下什麼?」

就在前年,她父母的老房因為下雨塌了一個角,父母想要大修,可無論他們怎麼說,她都堅持手上的錢要用來買房子,不能隨便動用,讓父母湊合著整一整,等新房下來跟她同住。她的舅公得了胃癌,鄉下裡都自發地捐款給老人看病,她卻將自己的存款捂得緊緊的。「晚期,救不活的,」她說,「再多的錢也不過是打水漂而已。」

交屋之後的開飯,別人家都是親朋滿座熱熱鬧鬧,只有她是一個人。父母連她的電話都不肯接,逢人便說:「我們家生了這麼個自私沒良心的女兒,不知道是造了什麼孽。」

年輕的時候,我們總以為安全感來自於物質,銀行卡上的存款、一輛車或是屬於自己的一間房子。可到了最後,才發現安全感最大的來源是能力和愛。這二者,一個是去路,讓自己更上一層樓,擺脫眼前的困境;一個是歸途,是不管何時回頭,都有所牽絆的溫暖。前者要求我們投資自己,後者要求我們兼顧他人。

而房子只不過是我們漫長的人生中的一個棲身之所。不要把它看得太輕,像一杯咖啡,一個包包,一管口紅似的無關緊要;但也不要把它看得太重,重到成為你人生的負累,乃至枷鎖。若有餘力,就為自己添置一個家,若無餘錢,也要更用心地規畫自己的人生。

比買房更重要的是賺錢的能力,比賺錢更重要的是好好生活。這就是我的答案,願你能過得安心且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