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 是即將和我攜手步入結婚禮堂的,那個我們許下誓言要互相扶持的人。在籌備婚禮的過程,我們也面臨了各自原生家庭的難題,看著 W 每次接到母親來電時的無奈,那些表面的爭執,其實是她發現媽媽因為更在乎其他人的眼光,而擔心自己做得不夠周全,會不夠光彩,所對 W 施予的壓力。

文|顏志豪

這個週末我和 W 回彰化家,把做好的鹹派和糕餅送給 W 的家人。W 的外婆家在鹿港附近,在路上,媽媽對 W 說:「為什麼妳不願意印喜帖給大舅舅他們一家人?」,然後 W 和她媽媽就有了激烈的對話。

這段對話聽在我的心裡,我覺得也是我們家遭遇的情況。在與家人溝通時,為什麼孩子會對家人的安排,哪怕是輕微的建議,到指定我們必須念什麼科系、和誰結婚,要不要生孩子的重要決定的抗命,我覺得都和這段對話有關。

W 的媽媽說:「印喜帖就只是一個這麼簡單的事情,為什麼妳不願意去做?在傳統禮俗上,收到喜帖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和大舅舅說妳不要印喜帖,他回覆了我『咦,不送喜帖嗎?』。大姑姑也和我說在傳統禮俗上,沒收到喜帖,就不會在婚宴現場交付禮金。」

「無論如何,我搞不懂明明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為什麼妳不願意去做。」

W 坐在媽媽的旁邊,她說話的聲音比平常還高:「我不用收到大姑姑的禮金。而且我覺得大舅舅的『咦,不送喜帖嗎?』可能也不是妳所想像的意思。妳覺得他很在意,但大舅舅可能只是一個輕微的反應,沒有覺得我們做錯。我們現在就要去送餅了,我們面對面的發出婚宴的邀請,不是也能代表我們的心意嗎?」

W 說話的時候哭了。W 的媽媽說:「明明結婚是件美好的事情,我不懂妳為什麼每次都哭,我們不要再討論喜帖的事情了。」我坐後座,我知道自己不能代表任何一方去做決定,我想了一下,和媽媽說:「你們的說話我有在聽,也讓我想到了我與家人的對話。」

「我覺得哭泣沒關係,開心和哭泣都是我們心裡自然情緒反應,這些情緒高漲,會出現在我們人生裡特別的時刻。當 W 感覺開心或是哭泣時,媽媽和我,我們要去了解家人為什麼喜悅、為什麼悲傷。妳知道 W 為什麼哭泣嗎?」

車子已經開進了車庫,我們的對話也結束了。

我知道 W 為什麼哭泣嗎?坐在後座聽 W 母女對話的我,也問了自己這個問題。這個不斷在結婚過程裡發生哭泣的 W,真的是因為不願意送餅、不想要印喜帖而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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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不是,真實的原因,抗拒的理由應該是更內在的心情。

我聽到 W 每次接到母親來電時的無奈,都不是為了要反抗增加送餅的對象、去調整喜帖的顏色、要不要把爺爺奶奶的名字放上去,這些動作上的事情而已。更深層的,讓 W 不願意總是聽命於媽媽,其實是她發現媽媽因為更在乎其他人的眼光,而擔心自己(還有女兒)做得不夠周全,會不夠光彩,所對 W 施予的壓力。


日劇《不結婚》劇照

W 會問媽媽,妳有真的問過對方需不需要,還有真正的想法嗎?在 W 結婚的時候,她既是想要照顧家人、又不想讓他們失望,她從家人身上得到了許多「妳做得不夠好,因為其他人怎麼說」這樣的要求。覺得家人優先照顧著其他人,像是遠房親戚或是村落鄰居的觀感,讓 W 覺得喘不過氣。

「是不是因為我不夠好,所以當我要表達自己的時候,我的家人才會一直反對呢?」不只是在 W 和媽媽之間,這也是我和我爸經常出現的問題。我們到大舅舅家的時候,全家人聚在一起吃 W 和我媽媽做的蛋糕,W 的媽媽在廚房和外婆聊天。

我覺得婚姻是 W 和我倆人走進彼此家庭,讓家庭了解我們、也讓我們了解家庭的過程。有些家庭原來存在的癥結,會因為家庭所需要的元素,因為新人(我)的加入,而獲得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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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彼此家庭的解方。我很喜歡我大舅舅在 W 和我邀請他來提親時,對我說的一句話,我記在心裡,每次對自己提醒:「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很圓滿的和 W 結婚。」

在最後,我想和 W 說的,是我們在這輩子的生命裡,無法讓所有人都了解我們的心意,即使是我,未來的丈夫,也沒辦法完完全全的了解 W。所以要不斷地和自己對話,支持自己的聲音,了解自己。

尤其是聆聽內在小孩的聲音,去照顧她,然後慢慢的、一步步的,讓她走出來,讓她認識身旁的家人朋友。溝通是我們與家人可以互相成長的過程,感到怕沒有關係,哭泣也沒有關係,我們會照顧妳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