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分享 TED 演講,當性侵受害者與施暴者站在同一個舞台,他們會說出什麼樣的真實故事?就從約會強暴開始聊起。

你聽過約會強暴嗎?你知道根據衛福部的104年度統計,在性侵案件通報中,有兩成(2000 多件)為熟人所為的約會強暴,平均每天發生 6 起性威脅的約會強暴嗎?

近期引起討論的 TED 演說,《South of Forgiveness》的共同作者——性侵受害者與施暴者站在舞台上說了一個故事,屬於他們的真實故事,約會強暴從不遙遠,正在發生。

約會強暴撕裂的不只是當下的關係,左右的更是兩人往後的人生。我們是否明白如何善待自己的心理傷痕?我們有沒有讓施暴者認錯的可能?我們有沒有還給自己平靜的機會?我們是否會知道,進入親密關係之後,我仍擁有我的身體自主權,我有說不的權利,你不擁有我,我不屬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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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必須從頭說起。

約會強暴的現場:煎熬的 7200 秒

1996 年的冰島,Thordis Elva 認識了 Tom Stranger,Tom 是來自澳洲的交換學生,19 歲,Thordis 16 歲,兩人都青春,相戀牽手。一次舞會後,Tom 護送 Thordis 回家,他趁她酒醉脫下她的衣物,強壓她身上,由不得她說不。

Thordis 想著,這跟她在電視上看到的強暴不一樣,Tom 明明是她喜歡的人,不顧她的反對意願強暴了她,她數著煎熬的 7200 秒,眼淚滑了下來,感覺好痛苦,身體就要裂開。

其後,Tom 離開回到澳洲,Thordis 意識到自己真的是被強暴了,卻不知道要跟誰說。她也質問過自己,是不是因為我喝醉了?是不是因為我讓自己意識不清?是不是因為我的呼吸裡有酒氣?

同場加映:為什麼當年,我向強暴我的人道歉?

「這個世界教導女孩,如果你被強暴定有原因,那一定是你的問題。」——Thordis Elva

在那之後,她隨身攜帶筆記本,因為當她一個人的時候,她會忍不住讀秒,想起那天,心生焦慮。在偶然的一天,九年之後,她決定寫一封信給 Tom。她要告訴他,你傷害了我,但我希望我們和解,我要主動逃出你讓我背負的苦難。

「我要寄出這封信,因為無論他值不值得我原諒,我想我都值得還給自己靜好人生。」——Thordis

告別強暴文化:讓施暴者有機會承擔錯誤

「我不要再責怪自己了,當天晚上,我之所以被強暴,不是因為我的問題,不是因為我的裙子,不是因為我的微笑,不是因為我的信賴,而是因為他選擇強暴我。」—— Thordis

「我當時沒有意識到我在強暴她,我以為她的身體屬於我。事後我很後悔,我用這是兩情相悅的做愛而不是性侵說服自己,依然感到負疚,因為我知道這是謊話,我知道自己做了錯事。」——Tom

Tom 長年將記憶封箱,藏在心裡的黑暗角落,逃不過自我咎責,他知道自己不該如此。而那一天,他接到了 Thordis 的信。

他回信寫下懺悔自白,敘說這些年來他其實非常後悔,他知道自己欠她很多句道歉。這個過程不輕易,但卻是誠實的。經過長年的通信書寫,她從自己不該承擔的束縛中掙脫,而他全心全意的承認自己犯下的錯誤。

書信往返的整整八年之後,Thordis 向 Tom 提出見面邀請,她要與這個曾經傷害他的男人碰面,她要試著能不能看著他的眼睛原諒他。他們在冰島與澳洲間取了中心點,相約在南非的開普敦見面。

復原之路漫漫:告訴自己,恥辱不是我該承擔的

「想復仇是很容易的,甚至也是很直覺的。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想傷害 Tom 如他當年傷害我一樣。」——Thordis

在飛機降落的前一刻,她都懷疑著自己在做什麼?為什麼她不找個心理諮商師跟喝個爛醉讓自己遺忘就好?為什麼她要直面傷痛的來源?她後來告訴自己,選擇面對他,就是告訴自己,這恥辱不是我該承擔的。

南非開普敦,他們花了一週時間見面,聊了許多,他們試圖真誠聆聽彼此,細數那個可怕夜晚後兩人各自的人生,他們約好必須誠實,必須要承接性別暴力的重量。誠實帶來真實的疼痛,也帶來了壓力源的拆卸與滌清。

記憶的廢墟裡,慢慢有生命新生;在強暴之後,還有希望的可能。儘管這條路如此漫長,他們走了這麼久,共同寫下了《South of Forgiveness》這本書,這是一本他們年輕時希望聽過的故事版本。

「這個世界不該採用粗糙的二分法,當一個人被認定是受害者,他被貼上次要的、恥辱的、破壞的;當一個人被認定是施暴者,人們下意識稱呼他是魔鬼、怪物、他不人道。」

「但是,如果我們不願意承認這些暴力都是人為的,我們不願意給予一個承擔錯誤的可能,我們只會繼續忽略人類社會裡,持續進行的暴力。如果,我們持續讓受害者覺得自己是次要的,我們又如何能讓他們重建力量?」

面對錯誤之路:打破沉默,承擔責任

「當我試圖承認錯誤,我本以為我會以自己為恥,我本以為我會崩潰,但實際上,我是被給予了真正去承擔責任的機會。當我承認錯誤,我知道自己曾做過錯事,但不代表我就是壞人,在這麼多年之後,我才真正可以原諒了自己,接受了自己。」

「我們的社會經常咎責暴力倖存者,而不是施暴者;漠視與否認讓我們不願意面對殘酷現實,但不要小覷了語言與文字的力量,向 Thordis 坦承我的錯誤,承認我強暴了她,改變了我如何設想自己,也改變了我跟她的關係。

「最重要的是,我把本該由我承擔的責難, 從 Thordis 身上拿了回來。」

當然不是所有傷痛都會癒合,Thordis 跟 Tom 的經驗不見得是適用所有人的藥方,因為沒有任何一個人有權利告訴別人:你該如何處理你最深沉的傷痛或面對你最黑暗的錯誤。打破沈默是不容易的,甚至許多國家,公開談論「自己被強暴」可能招致噩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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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是一條,我們正在走上,也應該繼續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