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奧斯卡公布提名與得獎名單後,都會引起不小討論,尤其過去幾年的「#OscarSoWhite」爭議,讓官網不得不做出對策,然而幾年過去,我們看見了什麼改變?

文|不是貓

2017 年末,好萊塢著名導演哈維・溫斯坦(Harvey Weinstein)被揭發以權勢性侵多名女性,這位曾憑擔任《莎翁情史》監製獲得 1998 年奧斯卡獎的好萊塢名人,最終被判處 23 年刑期,後續也引發了至今迴響不斷的「#MeToo」運動,女性於職場長年忍受性攻擊(sexual assaults),終盼來曙光嶄露的里程碑。

這場運動最終波及了許多在好萊塢富有盛名的男性權威,其中包含了金球獎最佳男主角詹姆斯・法蘭科(James Franco)、奧斯卡最佳男主角凱文・史貝西(Kevin Spacey),以及數位美國影業高層。好萊塢從過往白人男性幾乎制霸的天下,開啟了風起雲湧的戰國時代,更多以非白人為主角的優秀影片也在近年來如雨後春筍般映入觀眾眼簾。

圖片|奧斯卡金像獎官網
圖片|奧斯卡金像獎官網

在此之前,2016 年針對奧斯卡被白人壟斷的「#OscarSoWhite」活動雖不似「#MeToo」般在國際間聲勢高漲,但在兩個運動相繼興起後,難違眾意的奧斯卡官方最後不得不讓步承諾,將會在 2020 年前提升少數族裔和女性評委人數。

隨後,2018 年的奧斯卡將邀請評委名單中的女性提升至 49%,並大幅提昇少數族裔從影人員至近 40%。洛杉磯時報在 2012 年曾指出,5000 多名的投票會員中 94% 是白人、77% 男性,非裔和拉丁裔分別佔 2%,甚至更少,過半超過 60 歲。更匪夷所思的是,他們之中 14% 曾經入圍、19% 曾經獲獎。

由數據看來,奧斯卡確實信守承諾提升了「女性/少數族裔保障名額」,但這樣的革新,有帶來實質的改變嗎?

月光下的藍色男孩
圖片|《月光下的藍色男孩》劇照

多元拼湊的危險:誰來定義「多元」的真切性?「階級」視野差異何時能解?

2001 年,李安的《臥虎藏龍》獲得了4座奧斯卡獎,視之為「華人之光」的固然不在少數,奧斯卡當年也因對「多元文化」的接納搏得美名。

但也有許多來自台、港、中的資深電影人批評,這些獎項是好萊塢企圖籠絡華人市場的政治角力結果,認為李安所執導的武俠片更傾向迎合西方觀眾對華人文化或「Kung Fu」的想像;反觀以往華人武俠片所認真呈現的輕功、武打、俠者、義氣等傳統武俠元素,在該片中被迎合奧斯卡審美的「藝術理念」全面稀釋,無法體現華人真實的武俠觀。

評委審美難以真實貼近多元文化精神的真實樣貌,是奧斯卡即便改善評委清單組成也難以彌補的鴻溝—太多評委本身就已經長期在「海外」發展,她/他們所認知的中華文化是否真具代表性,實有商榷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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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虎藏龍
圖片|《臥虎藏龍》劇照

另一值得擔憂的元素則是「階級」(hierarchy)。能在奧斯卡評委名單之列者往往出身優渥,畢生對貧窮或底層階級的想像有其侷限,或僅來自旅遊的驚鴻一瞥,或取自於耳聞或著作;非屬西歐、美裔的評委更易因這樣的背景才有幸進入好萊塢,進而成為具奧斯卡獎投票資格的會員。

以楊紫瓊為例,她本人的從影努力和貢獻無庸置疑,惟出身為馬來西亞華裔的她,不僅家境富裕,15 歲就到英國主修芭蕾,畢業於英國皇家舞蹈學院,婚姻或交往對象也皆是豪門,如今定居於法國巴黎,她在歐美的生活經驗豐富,語言優勢成為好萊塢立足點之一,卻也成為她的觀點或許不夠貼近原生地或族裔的危險因素。

又或者就 2020 年被視為奧斯卡革新成功結果的最佳影片南韓電影《寄生上流》(Parasite)來說,該片雖探討社會貧富差距,但片中的窮人家庭被批為流於刻板印象(stereotype),將貧窮者化約為懶惰、自卑或愚昧的單一形象,疏於描繪不同階層正如不同性別一樣具有多樣性(diversity)。

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網路普及促使普羅大眾擁有更多公眾空間的話語權,能見度高的電影卻幾乎仍舊是上流階層才得以觸及的投資。藝術創作始終來自於教育和生活經驗,「階級」影響著所拍攝的電影內涵,對於奧斯卡影片落實多元經驗的程度,或許還不到影迷們額手稱慶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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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生上流
圖片|《寄生上流》劇照

另一個隱憂:當「政治正確」凌駕於一切

奧斯卡上,如果你沒投票給《自由之心》,那麼你就是個種族主義者……我確實對此事(指該電影是否該得獎)有不同觀點,但這不代表我是個法西斯主義者或種族歧視者。—蓋瑞・歐德曼(Gary Oldman)

(“At the Oscars, if you didn’t vote for 12 Years A Slave you were a racist…… I do have particular views and opinions that most of this town doesn’t share, but it’s not like I’m a fascist or a racist.”)

在全球化(globalization)之下,美國中心主義思想依舊讓奧斯卡在非伊斯蘭教和印度教的絕大多數地域有著指標性的地位。倘若「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是公眾共識,那麼奧斯卡接下來或許必須在「政治正確」和藝術評鑑的「公平正義」之下,嘗試找尋真正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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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之心》劇照
圖片|《自由之心》劇照

期待有一天,奧斯卡評委不必如 2014 年般對洛杉磯時報匿名表示,自己雖然還沒看過《自由之心》,卻感覺必須投給它(該片講述一名美國黑人遭綁架淪為奴隸,最終獲得自由的故事,後續獲得奧斯卡最佳影片、最佳改編劇本和最佳女配角)。

任何一場影展都該將獎項頒發給最實至名歸的優秀創作,而不是將之作為政治正確的酬庸。畢竟,所有「政治正確」訴求的初衷,不都是落實真正的平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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