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於做另一個人的父母並沒有完全準備好,至少不是發生在我身上的那個樣子。

在蕾雅住院時,我用力刷洗嬰兒房的地板,買一部口碑第一的空氣清淨機,邊摺疊嬰兒裝(我必須告訴你,這麼小一件根本沒什麼好摺的)兩眼邊發出如強迫症般的光芒。不只是因為我認為女兒真的需要特別乾淨的房間或整齊的衣服,同時也因為除此之外我無法為她做其他事。她全身插滿管線,得靠呼吸器呼吸,每一次抱她不能超過幾分鐘。醫療的不確定性、蕾雅的受苦,以及她早產的痛苦導致我整個家庭完全失控。所以我不斷清潔。

的確,我的案例很極端,可是促使我這麼做的那種感覺,我相信多數父母也會有。育兒時,我們不顧一切地去控制一個原本就無法控制的狀況。

我們不能控制寶寶不生病或患有殘疾、早產或受傷。我們當中的許多人對於托育是否負擔得起沒有說不的權利,我們的工作是否能夠提供產假,抑或我們的老闆會讓我們早點走,好去學校接回生病的孩子。我們無法阻止壞事發生—我們的小孩被霸凌,鄰近社區不安全,抑或這個世界也不安全。

所以父母將焦點放在能夠控制的事情上。對有些人來說,那意味著購買昂貴的嬰兒推車和排得滿滿的法語家教、鋼琴課。至於其他人,就是在離開家以前,確定能把小孩餵飽。無論妳的憂慮是什麼,憂慮無所不在。我很肯定有些父母會學著放手,可是我並沒有認識太多這樣的父母。

育兒的真相是現實生活的需求已經夠多了。尋求一種絕大多數人無法企及的理想方式,只會使我們以及孩子悲慘萬分。有某些事情的確可以控制,而且可以用來改變美國育兒狀況。

首先,我們需要開始思考,把撫養小孩變成一種社群課題。轉變我們的覺知,如此一來便有了改變的潛能。當我們釋放自己是唯一照顧者的壓力時,不只將自己從漸增的孤寂感中解救出來,同時也為孩子開啟一個愛與支持的世界。當我們想到的是整個社會,而不是將眼光放在小孩身上時,就更容易要求政府和職場政策必須尊重每一個人的育兒情況,也可以為所有父母爭取支薪的長假。

我們必須揚棄有一種「自然」育兒法的想法—我們選擇的育兒方式,就是最自然的方式。我們一旦認知到理想的母職(和育兒方式)並不存在,我們就可以進行愛孩子的實際工作,並且樂趣無窮。

美國父母需要彼此支持—特別是那些不符合「優良」或「完美」母親模式的人。只要一個母親遭到懲罰,就是所有母親遭到懲罰。我們可以對抗將母親羅織入罪的政策,以及女人懷孕時不被當一個人類看待的政策。我們同時也必須接受世界在改變,家庭不再只有一種,所以我們必須支持各種家庭,不是只在私人生活裡這麼做,還要將其付諸於政治和社會行動之中。

梅根說,作為一個母親,在許許多多不完美的時刻裡,「彼此依偎,聽見『媽咪,我最愛妳』,清潔便便。」這便使得一切都值得了。

我同意。可是聚焦於快樂的片刻也僅只於此。我們值得比歡樂的育兒片刻更好的東西。我們既值得,也可以擁有一個充滿歡樂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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