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脫口秀演員龍龍與老K的事件,我們看到了被包裝成玩笑的性別傷害,實際運用的是厭女社會的「性羞辱」手段。

如果你也曾被開了「不好笑的玩笑」,並為此而受到傷害的話,你可以怎麼辦?——身為旁觀者的我們,可以怎麼辦?

近日,脫口秀演員龍龍與老K的「炎上」事件鬧得沸沸揚揚。

事件始於薩泰爾娛樂舉行的一場脫口秀表演。當天老K脫稿演出,當著大約 4000 人的面前,將龍龍與前男友賀瓏的事講出來,而龍龍已表示希望能刪除該片段,為雙方初步爭端。

事後,在一場直播裡,老K再度調侃龍龍:「⋯⋯我們一直誤會那個人了,其實被X過,我也會變這樣。」此番言論,引起龍龍極度不滿,要求老K出面道歉。

性語言:你是「幹人的」還是「被人幹的」?

引起熱議的事件,即使撇除當事人的是非對錯,大多都能找到值得探究的課題。例如,短短一句「被幹到性格扭曲」為何引人不適與羞辱,與厭女社會對女性的性論述直接相關。

說到性愛時,我們很常聽見「幹」與「被幹」、「插」與「被插」的敘事方式。在這個語序脈絡裡,「男生『幹』女生」、「女生『被』男生『幹』」,形成男性主動、女性被動的境況。必須承認,那個「插」的描述,是帶有攻擊或出擊意味的,甚至它是一種得到或勝利。

語言當然會影響人們對事物的看法或感受。也可以說,語言和經驗相互作用,久而久之,大眾便習以為常,很少去思考為什麼我們如此敘述一個東西、一件事。

就這次事件而言,「被幹到性格扭曲」是一種性羞辱,用以抨擊女方;但當性別相反過來,你或許很難想像相似說法。這類針對女性的性羞辱,即是典型的厭女表現。女人的性,被視作要和男人的性有關,而且是被動的、臣服的、弱者式的,如同我們會在侮辱女性的話語中,聽見「欠(被)幹」。厭女的性,往往是男賺女賠,當男性的「幹」是「得到或勝利」,是陽剛氣概的戰績,較少接上帶有負面意味的詞彙。

「陰道包納陰莖」和「陰莖插入陰道」一樣都是主動的。

《性別打結:拆除父權違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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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對「性」小心翼翼的女人們

在性語言的使用上,或者是一切和性有關的方面,女性經常陷入矛盾與兩難。

首先,是談論性的尺度。一個女生能在日常對話中,談論性到什麼程度,往往會影響他人(無論性別)對自己性開放程度、性經驗多寡的想像。

比如說,我可以很坦然地在公開場合聊自己對性的看法,這導致一些人即使在與我不熟識的情況下,便直覺認為我是性經驗很多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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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怎樣嗎?基本上,不會怎樣,但也很有可能會怎樣。

原因是,當代社會的厭女情結依然嚴重,女人的性被賤斥,所以無論你是不是「浪女」,只要被貼上「浪女」標籤,恐怕就得承擔許多莫名其妙的子彈。

例如:如果你太浪,就不要怪別人意淫;如果你晚回家,就不要怪別人產生邪念;如果你穿這麼露,就不要怪別人性騷擾、性侵害;如果你平常很愛說性,就不要怪別人無視你的意願開黃腔⋯⋯。

有的人認為,你要當浪女,你就活該成為暴力的攻擊對象。

《道德浪女》

倘若換作是男人,則被說是「渣男」——浪女的「浪」和渣男的「渣」,所背負的譴責成分大不相同,渣所指涉的更多是負心,背後潛藏的,依舊是男賺女賠的性事邏輯。

我們鼓勵每一位女性,可以用自己最舒服的方式,面對性、述說性、體驗性,這件事理應非常自然,但社會卻經常充滿惡意。女性想要走上那條不甩父權的小徑,往往得面對極大的阻力。

當女人的性,持續被羞辱、被賤斥、被視為是附屬,距離女人奪回性自主與身體自主權,就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披荊斬棘。


圖片|Photo by Charles Deluvio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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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應對那些「意圖羞辱」卻「包裝成玩笑」的騷擾?

被開玩笑時,當事者可能接受、可能反對,但無論如何,凡事大約都有個底線,只是深淺不同、範圍不定罷了。底線明擺在那裡,另一人看到也知道了,卻依然故我,或許就得承擔些什麼。

我們在人生中,大概或多或少也都碰過「不好笑的玩笑」,有時候如果反應太大,可能會被說小題大作、玻璃心。儘管「制止」是合情合理的行為,但實踐起來卻挺困難。

如果你是被開「不好笑的玩笑」的當事者⋯⋯

  • 即使你聽懂了,可以反問開玩笑的人笑點在哪裡。有一說法是,當開玩笑的人被這樣問時,會感到尷尬,而且知道自己可能說了不恰當的話。(當然也有無法意會過來,或持續輸出惡意的人)
  • 如果當下沒有反應過來,但事後感到不舒服,可以和開玩笑的人表達感受,讓對方知道自己其實不接受那樣的玩笑。

如果你是被開「不好笑的玩笑」的旁觀者⋯⋯

  • 當你意識到這個玩笑可能冒犯到在場某人時,避免跟著笑,每一個笑聲對當事者而言,都是痛苦的來源。另外,一旦笑的人少了,可能減少當事者礙於群眾壓力而假裝沒事的情況。
  • 取決於情況,直接嚴肅地說「這很難笑」或也用開玩笑的方式說「這很難笑」,如果開玩笑的人尚有分寸,應該也會認知到自己說了不恰當的話。

想了四點,或許能拿來應對被開「不好笑的玩笑」的方法。然而,防不勝防,何況受害者本來就不該也不必承擔受害責任。

最重要的,還是企盼人人都懂得如何保持尊重、曉得如何拿捏分寸。這件事,可以與性別無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