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年 12 月 5 日,單親爸爸 Mr. 6 來到第四屆女性影響力論壇的現場,感受到女力爆棚的氛圍,不由得從穿著就開始謹慎,他笑說:「我寧可看來像一根歪歪的瘦竹竿,也不要像一個八風不動、趾高氣昂的男金剛。」

以單身爸爸的身份談論生命經驗與性別議題,GWIS 究竟帶給 Mr. 6 什麼樣的啟發與感受?

文|Mr. 6

今天是 12 月 5 日,幾個月前,我就知道是上台的日子。

早上女兒先起床了,她說要玩手機,就在她玩手機而兒子還沒起床之時,我們如約定的做了第七次習講。

對今天其他上台及在場的人來說,這會是一場溫暖的、難得的「屬於自己人」、且能暢所欲言的盛會,大家應該是抱著參加嘉年華會心情在期待著它的,但對我來說,這卻是一場可能是一生中最困難的清講,困難程度高過先前的經驗,原因是因為:這畢竟是「女力第一品牌」女人迷的年度活動。

這(性別)是個我不熟悉的領域,對於這樣的議題,從前的我時常裝作它不存在。

就如同昨天,在星巴克看到那位粗里粗氣的男性主管與脂粉氣質的女性廣告公司主管對話,男性言語粗魯而不尊重,完全沒察覺到女性(對方)正在配合與隱忍。

若不是我離了婚,有了角色上的對調,聽過很多耳語,我可能還是一個我行我素的臭男人吧。但現在的我似乎能看得清晰了一些,如何讓男女分歧再拉近一點,還有很長的一條路要走。至少主辦單位(女人迷)很跟上趨勢潮流,今年的主題是「多元融合」。

Mr.6:因為多元共融,所以我才會出現在這裡

我穿藍色牛仔褲、深黑色的襯衫,再配上外套;鞋子是全新的,是上次沒買的無印良品廉價白色布鞋。我寧可看來像一根歪歪的瘦竹竿,也不要像一個八風不動、趾高氣昂的男金剛。

女兒提醒我今天還是要一直想著:我要幫助台下的人、我要幫助台下的人。但到底我可以幫助什麼?

或許我更可以幫助的是拯救男人形象,藉由這一場清講,我想告訴在場的觀眾:男生可以怎麼樣轉變,而讓他轉變的關鍵在哪裡?

讓女士們給男生一個機會,這可能就是我今天的功德。

另外,順便,我會在這近三百位女性聽眾面前強調「友善父母」的重要,讓孩子能夠同時享有雙親「雙倍的愛」,而不是被一方帶走,誣陷對方使其成為永遠看不到孩子的爸爸媽媽(大部份是爸爸)。

身為講者,我可以坐在這 300 個人之中的第二排,感到非常奇妙。第一排是 Verizon Media 國際事業董事總經理鄒開蓮、王道銀行董事長駱怡君等人。

從開場的舞團就令人非常震撼,各種身形的女生很有自信地做了疊高特技表演、空翻、一字馬等,在第二排看著的我,不知道為什麼就心裡一直想起:若前面這一位是我女兒,我會怎麼鼓勵她?

第一位講者,也就是前台灣 Yahoo 領導人鄒開蓮的分享,遠遠超過我預期,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以及反應,甚至一些與現今年輕人同樣的用語(如「小劇場」等)都顯示她腦袋裡面裝了五顆 CPU。即便年紀不年輕,但我確信我永遠都追不上這樣的思考。

無論是哪一位講者,到後來 panel 的橋段,尤其在分享各種對女性不公平的「micro-aggression」經驗談時,每人都打開話閘,主持人、兩位講者及聯合利華行銷總監也都加入。

中午休息時間,本來想上去與上午場講者打聲招呼,但我自己仍很緊繃,想著:「算了,」於是便拿了素食便當回到位子上,與下午場的其他講者一面聊天一面用餐。

坐在我隔壁的是連續創業家王維綱,再旁邊是作家張希慈。「都好年輕,」我心想。

中午過後,第一排坐著的藝人鬼鬼以及鄒開蓮、駱怡君等人先走了,因此原是第二排的我們瞬間成了第一排,這一切可能都在主辦單位細心彩排中,而女人迷共同創辦人張瑋軒轉而坐到我的隔壁。

瑋軒今天 cue 了我好幾次,在早上那特別震撼的開場時,她提到,自己小學低年級時舉手要當班長、而當時老師竟稱她是女生,只能當副班長,而我就好比坐在旁邊的男生班長[註]。我想與這位年輕的「大家長」聊天,但我當時的腦力就只能衷心讚嘆女人迷同仁多麼優秀,像總主持人、沿路接待者以及邀來的講者等。

休息後我們開始了下午場,總共六個講者,輪流上台。

[註]:GWIS 上午場女人迷共同創辦人暨執行長張瑋軒演講中,提及她在國小一年級的時候,老師問有沒有人自願當班長,瑋軒非常勇敢地舉起手,但老師竟然沒有理會,轉而繼續詢問有沒有人自願當班長,接著就指定了一旁的一位男同學。講到這個經驗時,瑋軒在現場便指了坐在一旁的男性(剛好是 Mr. 6) ,台下一片笑聲。

作為講者中唯二的男性,我被觀眾的笑聲拯救了!

下午場的第一位講者是《通靈少女》的原生主角,她實在太會說故事也太好笑了;第二位是坐隔壁的玖樓創辦人王維綱,和我是當場唯二的男生,口才也好的不得了;再來是張瀞仁,她是我今天最喜歡的講者,剛見面時,她非常謙虛又客氣的告訴我,以前上過我的寫作課,現在自己變成了亞馬遜新書排行榜第一名的暢銷作家。

第四位則是我,而第五位是舊鞋救命的創辦人雷可樂,最後,第六位登場的是張希慈,她分享了非常令人震撼的被性侵經驗。

上台前,我毅然做了個決定──將小抄留在座位上,不帶上台。

當我登上台階,腦筋已是一片空白了,但是,笑聲拯救了我,我沒有想到這批觀眾這麼有幽默感,「有可能是我這個角色真的是很特別吧,」我心想,一上台我便笑稱自己是「班長」,便引來台下一陣笑聲,後面一路就潤滑了。

我沒有忘記任何準備過的台詞,連最後一句都照樣全部講了出來:「這一次,我會把握住機會,絕對不讓大家失望了。」

講者分享結束後,到了對談環節,由女人迷創作者柚子甜擔任主持人,我、張瀞仁、雷可樂三人,雖是事先對過的問題,總覺得有些內容是陌生的,而我也拿今天早上聽到的一些金句現學現賣,如:鄒開蓮比喻孩子就像植物,並不需要天天澆水,以及離婚表示這間公司等於有一半的員工不見了,都是神來一筆的比喻。

因為我非常放鬆、非常自然,即便對於對男性有敵意者來說,眼前這位(我)應該也是一個「友善的直異男」了。

因為真實而引來的真實,Mr. 6 反思:爸爸們沒有這樣分享的需求嗎?

令人最感動的是最後一位講者,張希慈分享了她被性侵的經歷,於我而言震撼很大。

當現場有兩位小女生勇敢的站出來分享自己的遭遇,且表示自己是第一次在此場合自我揭露,我聽得非常非常的震撼。

在活動的尾聲,主辦單位設計了邀請讀者上台分享的環節,有一位三個孩子單親媽媽上前分享自己的生命故事,她說,自己的孩子得了憂鬱症住院兩星期;接著又有兩位讀者上台分享參與的心得。

我發現,每一個人來這裡的觀眾,都是帶著某種的需要跟疼痛,而「分享」這件事情絕對有助於她們。

那對於爸爸呢?爸爸們、男人們就沒有這樣分享的需求嗎?是不是因為沒有這樣的管道,或是即便有了管道,他們也不會來。我不由得暗暗地思考。

散場前,我了個開玩笑,說:「海苔熊太紅了,在場每個女生都想特別與他合照,幾乎沒人與我合照。」

活動結束後,我從 12 樓的貨梯下來,慢慢地一樓一樓的下,到了一樓,才終於整個放鬆了下來,在雨中攔了計程車,到火鍋店吃到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