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男女,我的穿著都不是性犯罪發生的原因。一個人犯下性暴力,責任絕不是推給「動物性」或「一時衝動」就可以逃避。

看到近期有網路上有以「動物性」辯護性暴力,並指責女性穿著的文章,我想到前陣子跟朋友玩的「如果電話亭」遊戲(如果電話亭是《哆啦 A 夢》中的一個常用道具,可以跟電話創造出平行宇宙,想想看,如果這個世界變成 ⋯⋯)

——如果今天被限制穿衣服的是男生,那會怎麼樣呢?

比方說,一個媽媽跟他的兒子說:

「你怎麼穿著這麼不檢點!你不知道現在外面壞人有多少嗎?」
「你是不會保護自己嗎,穿這麼少,萬一引人遐想怎麼辦?」
「你看新聞裡面的那個男生,就是穿得太少,所以才被強暴!」

如果這些媽媽真的會這樣對他的兒子說,那兒子的感覺是什麼呢?你的感覺又是什麼呢?

我第一次在玩如果電話亭的遊戲,覺得非常可笑,怎麼會有人這樣講話。可是我後來發現一件事,這可笑的背後可能藏著是一種荒謬,一種「為什麼我穿的衣服多寡,會需要為其他人的犯罪行為負責」的荒謬。

然後我嘗試把自己換到那個兒子的觀點,我發現有一種很深沉的悲哀,這是身為一個男生,我好像無法為自己決定穿什麼樣的衣服,從出生開始就被大家品頭論足、指指點點、出門不打扮,會被說「不像個男生、沒有禮貌」,過度打扮,又會被說「你這樣是要勾引誰」;

太晚回家會被唸,上大學以前不准交女朋友,可是畢業之後就趕快讓你找一個女人娶了,以避免「老了就沒人要了」⋯⋯

活在這種雙重束縛裡面(double bind)[1],很容易讓人進退維谷,做什麼都不對,失去了選擇的權利。


圖片|Photo by Giulia Bertelli on Unsplash

當然,回到現實世界,這並不是說社會對於女性比較苛責,而是在性別上,對於男性和女性都有不同的苛責——比方說,男生在打針的時候不可以哭、被要求要勇敢、要有肩膀、要有男子氣概等等。

我常常在想,我們能不能夠對性別有更多元的想像,給予彼此更多的空間。

但後來我發現,很多的壓力是來自於外在世界的內化,也就是說,不論別人怎麼說,你心裡面總是會有一個長期來所累積下來的聲音「我這樣穿我爸爸會怎麼說」、「我這樣做我媽媽會怎麼看」,所以真正的敵人並不是外在世界的人,而是我們有沒有可能可以面對心裡面那個,像是「教官」一樣的原型,讓他有時候搬個家,不要住海邊。

畢竟,現在的我們需要的,並不是更多對於性侵被害者服裝穿著的撻伐,而是對於不同的穿著、不同的選擇,有更豐富的接納。

當我們願意把穿著和打扮的責任,以及選擇的權利還給當事人,我們也有機會把自己應該負起的責任還給自己,而不是推給所謂的「動物性」。

前額葉是個好用的東西,希望人人都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