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在童年時期對我們的影響,塑造出我們的「內在小孩」;童年創傷在成年後不會自動癒合,需要自我覺察,然後溫柔地療癒心中那個哭泣的孩子⋯⋯

「寬以待人,嚴以律己」從小到大被教育的優良道德傳統,我身上具備這項顯著的特質。

然而,幾年下來我才覺察,同樣的錯誤,自己總是對他人抱有高度的同理、同情,卻對自己犯下的所有錯誤感到懊悔、難受,總在放大別人各項優點、無視於他人的錯誤,同時自動化產生自我批判。

關於那個總是追求不存在的完美,為了滿足他人期待而失去自我如何形成,在連結童年經驗以後,我找到更多答案。

記得之前在籌備婚禮階段,因循「禮俗」製作成長影片,翻開塵封已久的相簿找尋成長的軌跡,看著小時候的自己真的很幸福,生日時家人環繞在身旁,純真的笑臉洋溢,雖然沒有記憶,但這是天底下最美好的畫面。

我常常在想,相比起來,長大後面對現實世界讓人想逃亡,童年時光的一切,反而是美好到讓人巴不得有時光機可以重返。

或許是較少聽到母親談論拉拔我長大的育兒經驗,印象最深刻的大概是「我是個好帶的小孩」,也就認為從小乖巧的我應該就是平安順利長大的吧。

但很顯然地內在我自己所覺察的信號中並非如此,經常存在負面信念與自我否定,逐漸有意識覺察原生家庭與童年經驗的影響。


圖片|Photo by Annie Spratt on Unsplash

不存在的完美主義,是陰鬱小孩的呼喚

一直以來我覺得自己對自己嚴苛,想做到盡善盡美是一件正常的事,「想要怎麼樣的收穫,就要怎麼耕耘」,傳統教育觀如此提點我們。

然而,我也發現自己在耕耘過程裡,只要稍有一點錯誤、不順,就會陷入盲目的自我批判,「一切都完蛋」、「害怕永遠會不如人」,直到後來我才理解,這些正是來自我內心陰鬱小孩的呼喚,多半源自於我的童年。

在我小的時候,母親是一位全職家庭主婦,傳統社會框架「男主外,女主內」根深蒂固的觀念中,母親在家打理家務以外,背負著極大的壓力在教養子女上。

母親在班級的大大小小活動近乎從未缺席,學業到才藝期望我們樣樣都好,小時候的我與家兄,沒有什麼特別喜好,母親則竭盡所能為我們安排學習活動。

讓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在學珠算這件事情上,對於數字沒有特別愛好,被動地安排去上課,即便沒有太大興趣,依然逼著自己算完密密麻麻數字的考題,想盡辦法通過一次次艱難的檢定。

算術講究正確答案,只要一個加減、一個位數用錯便整題全錯丟掉分數,對於專注在這項一番兩瞪眼的技藝,無形之中養成一種信念:只要一個錯誤就是丟掉分數。

只要分數沒拿到結果不好,就是對不起自己與父母,進而全盤否定過程的努力。

「辛苦賺錢栽培你們,怎麼能不好好念」
「表現好、通過檢定才不會對不起我們」

小時候的自己不疑有他,總覺得「我如果做不好就是個不值得被愛的孩子」。

我知道母親壓力大,全職家庭主婦在那時的望子成龍望女成鳳中,在社會框架下被賦予極高的角色責任,除了送我去學習各種才藝課程、也要求課業成績,在成長過程深深烙印在我心中的信念:必須追求完美、必須達到他人認可。

我盡力滿足母親的要求和期待,希望她讚賞我、肯定我,就這樣按照這個套路一下就到了正歸教育的求學階段。

進入正規教育後,更是不用說,所有的考試都是標準答案,當父母關注成績、排名給予賞罰,更是對往後的我建立起巨大的影響。

自幼對於成績的過度要求形塑而成的重要教條:「我不能犯錯」、「我必須當個好孩子」,而長大後回想什麼是「好」,不是因為我是「我」而好,而是因為「我的榮譽事蹟」而好,即便可能這也不是父母的本意。

但很顯然的是,我的內心小孩已經學習這樣的非理性想法——我必須有好的結果與事蹟才是一個值得被愛的人。

成長軌跡形塑的這些信條,在我的心中建立起的機制是無形的內在批判,批判的人不是誰,而是連結最緊密的自我,心中彷彿有個魔鬼在喊著:「只要有一點錯就是不被原諒的。」

這樣自動化思維,讓我總是在極端的評價中對待自己。

努力做了一份企劃,只要有個環節不對了,就會直接否定自己「我太糟糕所以才做不好」;一整天下來,因為發生一件不如預期的意外,尤其是他人的看法,就會覺得自己崩壞。

對我來說,那些可視成果的重要性,往往超越在過程中的努力,更容易看到事情不好的一面,且對失敗充滿恐懼。

逐漸察覺自己也因此習慣集結起他人所有的優點,強加在自己身上,對於自己心中塑造出那個「不存在的完美形象」抱持錯誤的幻想。

後來理解到這正是「不適應型完美主義」的一類,經常放大自己的錯誤,過度關注他人評價而迷失,忽略自我價值。

而相反地,就算做出一些成績受到他人肯定時,以為我的內心就會更有實感。

但我也錯了,通常對於正面評價的愉悅不會停留太久,很快又進入負面的自我否定時期,人生也因此黯淡無光。

好與壞對我來說最終都成了負面結果,內心也因此感到疲倦。

負面信念的擊破:連結內心小孩自我療癒

直到後來,我看到了探索童年經驗的書籍,包含:史蒂芬妮.史塔爾(Stefanie Stahl)的《童年的傷情緒都知道》、以及 鍾妮斯.韋伯(Jonice Webb)的《童年情感忽視》。

也玩了牌卡,開始自我覺察,原來這都是我童年塑造的陰鬱小孩,一直在自我保護的機制。

這來自過去自幼父母對我的產出結果的要求與重視,結果導向的強化,讓我經常感到不安,迷失自我價值,永遠感到自己「大為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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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跑在自己的要求後頭。一個獎盃都還沒握熱,就得開始設法搞到另一個獎盃。成功只能帶來短暫的輕鬆。這主要只是讓我們的內在大人開心,至於我們的內在陰鬱小孩,對此則是完全無動於衷。」鍾妮斯.韋伯(Jonice Webb)在書裡寫道。

我便是如此的,於是浮現了這樣念頭:我需要好好安慰受傷的陰鬱小孩,因循上篇所提及的療癒方法開始探索童年經驗。

上篇:童年創傷無法癒合,如何照顧內在小孩?

在連結自己的內在小孩以後,逐一發現類似的情境,過去面對錯誤,內在陰鬱的小孩被我召喚,如何讓我陷入自我否定的情緒中,意識父母對我的內心小孩形塑是深長的影響。

我必須說,起初的我,的確也埋怨過他們對我造成的影響,而這樣的我並沒有真正的療癒,只是把自己的課題轉嫁到父母身上而得到暫時的舒緩。

直到後來,我真正意識到:父母對我們童年的影響,是他們過去的課題,長大後的我們如何安慰內心小孩,是自己現在的課題。

內在小孩療癒專家史蒂芬妮.史塔爾(Stefanie Stahl)給的建議是,不帶批判地描繪出真實的父母寫照:「我們既可以尊重他們,也接受他們並非完美無暇。」

就我自己而言,對這件事的理解,是到原生家庭領養了貓咪,我看到母親如何對待寵物,那一刻我才明白,照顧者不論如何,都是有機會傷害到被照料者的。

不論是疏忽或是單方面的覺得「這是對你好」,多多少少都會有所疏漏與不周,在熟能生巧之前,每個父母都是個練習者。

童年不可逆、父母對我們的照顧也無法倒轉。

內在小孩伴隨我們長大,成為我們靈魂的一部分,因此,去覺察這些線索,療癒內在小孩則成為我們一生的修行,不可忽視也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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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不帶有任何偏見去看待父母、誠實面對自己的課題並療癒內在孩子後,每當自己的負面信條溜出來時,我嘗試著去駁斥,幾次以後發現,自己真正能開始為了自己所愛做選擇。

不是為了滿足誰的期待、不是為了特定的結果,而是那些真心讓我感到開心喜悅的事情。

就算整天沒有特定計畫,漫無目的地放飛自己,也較少感到罪惡;而在面對各種發生的錯誤、意外,也能坦然以待。

心裡的聲音是:「我錯了我學起來,就是一種可貴的成長,我為每天都能成長的加法人生感到滿足。」

或許你也發現,眼下很多事情不對勁,卻無法擺脫那些負面的信條,任由內心的陰鬱小孩操控你。

唯有擁抱屬於自己的一切,才能讓自己的心態更自由,心中有光明、有黑暗,而這就是我。

更重要的是「如何好好自我療癒,給我的內心小孩一個家」,用陽光和養分好好滋養著他們,陪伴自己度過屬於我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