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們根本不是那塊料,但為了在社會上生存,只好假裝自己是。演到疲倦的我們,總希望有人點破我們的偽裝。

文|夏風顏

你努力合群的樣子,真的很孤獨

某天,有人突然跟我說了一句話:「你努力合群的樣子,真的很孤獨。」

我從小就不是愛熱鬧的性格,每當家裡有客人來,我總喜歡躲在房門的後面。小學六年,每學期期末,成績單上的評語都是:「該生性格較內向⋯⋯。」

說話小聲,做事遲緩,跟現在判若兩人。但我知道,我骨子裡還是那個內向孤僻、喜歡把自己關起來的人。

這麼多年,我非常努力地走到今天,人為地改變了外在的性格。努力變得合群,和不熟悉的人處好關係,公眾場合呼朋引伴,觥籌交錯間熱絡寒暄,臉上掛著笑,心卻是厭煩的。有人對我說:「起初認識你,以為你很外向很好相處,其實不是的。你只是看起來好接觸,你的內心總是和人保持距離。」

我是這樣的,那麼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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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大城市,過得辛酸壓抑,你會在深夜痛哭嗎?會一個人在寂靜無人的馬路跑步,跑到力竭說不出話嗎?會醉倒在空蕩的客廳沙發,直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把你叫醒嗎?或是在三十層的辦公大樓加班到淩晨兩點,出門看不到一個人、叫不到一輛車。在專案提不出來被主管批評,在和戀人大吵一架說出「我們分手吧」的那個瞬間,你,會不會覺得孤獨,覺得這個世界沒有人關心你,沒有人懂你?

細數人生孤獨的事:看見穿著情侶裝的戀人牽手走過;有一堆明明不敢面對卻又捨不得刪除的照片;看見一個似曾相識的背影,停下來呆立好久;做夢夢見心愛的人,醒來卻只有自己;想念對方的時候,對方卻不知道;夜晚,一個人面對黑暗和寂寞⋯⋯。

很多個夜晚,我就是這樣一個人面對黑暗和寂寞,心裡有個聲音在歎息:你看你,不喜歡為什麼還要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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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許久未見的朋友在一場發佈會上見到我,遠遠地走過來,他的眼裡滿是驚訝和讚歎。他說:「好久沒見到你,你的狀態比以前好多了,人也變美了。看你這麼忙,是怎麼做到的?」

我說:「每天熬夜,淩晨三點睡,早上八點起,一天睡五個小時。不吃早飯,做空中飛人。每天加班,隨時解決突發狀況,和人吵架,撕合約⋯⋯。」

他說:「停,停,停,你是唬我的吧?」

我說:「這就是我的生活。」

「那你狀態還這麼好?」

「與工作鬥,與人生鬥,其樂無窮。」

他不想聽我鬼扯,一臉的不可置信,揮揮手走了。他一定不相信我說的,但這就是我這幾年的生活。身邊的朋友很少知道我的病:因為不吃早飯,得了慢性胃炎;因為長時間伏案,得了頸椎病;因為長久勞累,得不到充分的休息,長了腫瘤。醫生說,要是再這樣下去,我等不到年老,就要躺在床上被人照顧了。他說得委婉,我聽得心涼。

可是,我還是假裝過得很好,白天風塵僕僕,精神抖擻,夜晚孤枕難眠,滿身傷痛。最痛的時候曾想,我若是就這麼死了,除了媽媽,沒有人會記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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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並不在乎那些不記得我的人,我只想對我好的人免受苦厄,不為我難過。

中秋節的時候,一個人在北京,有個人發來短信,對我說「中秋快樂」。我其實並不想和這個人有聯繫,然而在那個秋涼的夜晚,獨自在異鄉過節,這個人給我發了一句問候。他說:「我知道,有很多人給你發了這四個字,或許他們只是應景地發個祝福,未必關心你一個人過得好不好。而我希望這個中秋有人陪你過,在你身邊說,中秋快樂。」

很多時候,我們假裝很好,我們的親人、朋友、同事也以為我們真的過得很好⋯⋯其實不然。逢年過節,他們發來問候:你好嗎?只會回答:我很好。那一聲問候,那一句回答,不過是應時應景,沒有人知道你到底過得好不好。

其實,我說「我很好」的時候,多希望有人能揭穿我,抱住我說:「我知道,其實你並不好。」

正如,有人對我說:「你不必偽裝自己,你努力合群的樣子,真的很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