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百年前的吳爾芙到《性愛自修室》的梅芙,女性的自主權以及能力,是否能被重視並且被看見?

文|Evelyn Yang

2020 年年初,風靡全球的《性愛自修室》(Sex Education)第二季在 Netflix 上線,而女主角梅芙.懷利(Maeve Wiley)也再度回到了校園中。經由兩季、十六集的故事建構,梅芙的角色越加立體,那個總是厭世無比、充滿距離感,又曾被性污名化的高中女孩,這次帶著她引以為傲的文字作品們,當作自己的武器,重啟高中生活。

在新一季的故事裡,梅芙在友情、愛情和親情中,都遇到了轉折。然而,不變的是她對文學的熱忱,尤其是女性文學作品。二十世紀初的女性主義先驅維吉尼雅.吳爾芙(Virginia Woolf)曾出版的著作《自己的房間》(A Room of One’s Own)就是梅芙的枕邊讀物。簡述《自己的房間》核心主旨,便是每個女人都該有自己的書寫文具、金錢和房間,一個不受任何人—男人或小孩—打擾的空間,將自己的所思所想轉換成文字,更不必以男性為世界中心,因為女性本該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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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性愛自修室》劇照

不過,這樣的主張,在二十世紀初可謂困難重重。為自己而活是理想,但這樣的理想總被權力體系和價值觀綑綁。隔了近乎一世紀的現在,女性的自主權以及能力,是否被重視並且看見?〈性愛自修室〉裡曾被退學又遇上新難題的梅芙,要如何站穩步伐,不被世界擊垮?

在生活層面,梅芙的哥哥再度消失在她的生活裡,但她的母親卻意外出現。 一直以來都獨來獨往的梅芙,其實不是因為厭倦與人相處,而是害怕一次又一次的被拋棄。吳爾芙在 1931 年的一場演說(後編寫成短文)—〈女人的職業〉(Professions for Women)中提到「屋中的天使」(angels in the house)概念:

「每個家庭裡,都有一個天使⋯⋯她們善解人意、自我犧牲、純潔又百般順服。」

傳統觀念下的女性角色,在家庭中總是天使般的存在;她們不是為自己而活、她們的世界是為家庭和社會而運行。然而,在第二季故事的尾聲,梅芙鼓起勇氣舉報自己母親毒癮再犯的行為——要與親人分離絕非易事,但這樣痛心卻勇敢的決定,似乎體現出梅芙不畏擺脫「天使」的綑綁,走出自己的人生。


吳爾芙。圖片|維基共享

「複雜又有層次的女性角色,才真正使我感興趣。」在愛情裡,梅芙也同樣不屈從於眾人的眼光。即便從前校園風雲人物傑克森在追求她時,她也表明了自己不是溫柔、甜美的女孩,比起風光的愛情更渴望自我價值被看見。

「瑪麗.卡麥克(Mary Carmichael)筆下的兩個女性角色,在實驗室中一同工作、建立友情,但似乎不是世俗期待的情節。人們習慣閱讀的是愛情故事、是女性附屬在男人之下的身份。」吳爾芙在《自己的房間》裡虛構了一名女作家,並評論了她與她的作品。這樣的批判就使筆者聯想到梅芙——當社會價值嘗試框架自己時,我們能夠像梅芙一樣繼續做自己、不落窠臼嗎?在說三道四的言語包圍中,她奮力抵擋著,成為了自己故事裡那個「複雜又有層次的女性角色」。

除了自己活出女權精神外,梅芙也在好友艾米(艾米盧伍德 飾)被性騷擾時,堅定地鼓勵她去向警方投訴。而學校裡的女孩們也因為一次意外,互相傾訴曾說不出口的性騷擾經歷,成為了彼此的靠山。在梅芙與艾米的友情中,我們能理解到獨立又努力維護自主權的女性,並不是逞強;她們也能在生活裡擁有依靠,有讓她們卸下心防又做自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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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梅芙到吳爾芙,她們的故事互相交織也互相呼應。吳爾芙曾說過,寫作在那樣的大時代背景下,是廉價又容易入門的工作,卻能為女性帶來獨立的可能,所以女性們都不該看貶自己,要抱有野心。她更在〈女人的職業〉演講中談到:「即便我除去了一個天使,前方仍有漫漫長路要努力。」梅芙雖只是劇中的虛擬角色,卻在不同的面向代表了不同的人們,要如何實踐、要如何展現實力、要如何不屈從,我們都一次又一次的在她身上投射出自己。

穿越時空、走過虛實,女性主義的精神有如種子,在人們心中生長著,期盼綻放之日。

即便可能跌倒、可能失敗,每個人都值得擁有「自己的房間」和由自己主導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