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媽爸爺奶或教職真的很難當,除了賺錢養家、家務成山,還被專家要求必須一直陪小孩玩扮演遊戲 (pretend play),但真的很累,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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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世紀之前,大人小孩其實都是「做工的人 (勞動生產力)」,什麼聯合國兒童權利公約的「兒童遊戲權」,其實是很近代的概念。我們到底要把「玩遊戲」上綱到什麼地步,又想下紮到什麼程度?而時刻分秒都要讓孩子每個活動「充滿遊趣」,是不是又成了顯學;像是香港智樂提出「眼、耳、腦、手、鼻、口」配合的《親子遊戲六步法》,讓照顧者先擁有「遊戲」基本知識,儲備陪伴孩子遊戲的能力,全面地以正向健康、建設性的方式陪伴孩子遊戲,並以兒童為本的處理方法,建立良好的親子關係?或是親職和教職的絕對義務,不陪小孩玩遊戲或做藝術創作,就會讓小孩的全腦發展缺一塊造成此生的遺憾之類的話術?

其實,大家知道,在歐美脈絡的一九二零年代,媽媽是被專家提醒「不要負責取悅孩子」的嗎?我彷彿聽到許多媽媽發出歡呼聲(或是感慨應該生在 1920 年代)。

有學者就乾脆直接跟焦慮的新手媽爸說:「如果跟孩子玩讓你真的阿雜和痛苦,就不要硬玩,就把自己融在小孩自由且自主玩耍的背景裡於無形,用『充滿能量』的專注力和精氣神,遠遠地去欣賞他們的自由且自主地玩耍」之類的參考建議。但是,現代親職比較信任另一派說法,就是要當「好玩媽爸 (Playful Parent)」。但這真是一門學問也是一門藝術──讓孩子覺得好玩,但不插手干涉、忠於自我但精神與孩子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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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難?很難!一定要這麼高標嗎?也不用。我就是想玩的時候跟孩子瘋,平常只當個維持孩子生命狀態就好的親職,可以嗎?當然可以。不用每個親職都要陪玩,只是希望大家知道「遊戲」對孩子這麼重要,來一起「看重它、尊重它、倚重它」讓它變成育兒、教育、社會支援的幫手。

畢竟我們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會告訴你「要好好遊戲」,反而都是「要好好讀書」。

還我特色公園行動聯盟 (特公盟),是用「空間面向」方法論為開始,去復原、促進甚至改動台灣童年和遊戲文化的團體。或是,許多「兒童遊戲權」倡議團體(如國際遊戲協會台灣分會)的存在,其實不是要加深現代媽爸的教養焦慮,更是不想加重現代教職的教學負擔。

遊戲權的定義有四個面向,時間 (有沒有時間玩)、空間 (有什麼地方玩)、素材 (有什麼可以玩) 和陪伴 (有誰可以陪玩)。

舉例來說,人本基金會是從下課時間的歸還,玩具圖書館是從素材的重複善用,而特公盟呢?就是從空間改造 (公民參與的特色公園遊戲場)、硬體提供 (多元挑戰的遊戲設計)、遊戲孩子王培養 (遊戲工作專業者)、友善正向圖文提醒的告示、在遊戲空間中共同看照孩子的氛圍塑造等,讓媽爸爺奶、托育人員或幼教老師都可以有更多元的社會支援,嘗試在「教養極度焦慮」或「教學行政兩頭燒」的年代,從「空間設計」面向去改造社會風氣和遊戲文化。

回到現代媽爸爺奶真的很難當,直昇機親職或老虎媽、除草機親職、外包親職,到野放親職或樹懶媽,講再多都是針對教養主力──母職──在做各種層面角度的批判檢討,最後都會落在「媽媽這一個個體」應該怎麼作或不應該怎麼做,孩子才不會傷到送醫或是壞掉成為社會毒瘤。

作為一個隱藏版的多元性別平權倡議團體,特公盟不希望媽媽跟孩子被壓在社會結構的最底層,反而希望透過創建各種實質的放養空間,讓媽媽和孩子從結構困境中逃脫。因為,每一個人有太多成長背景的不同、家庭經濟情況的差異。但公共空間硬體環境改造好了,大家有更多好地方去、有更優質的東西玩,慢慢地親子主體的需求就可能被看見;每一個縣市都多聽一點孩子的聲音或媽爸的希望,蓋免費遊戲場或公園,學校跟著讓校園中放上增強身體健康的遊具,讓下一代不再是只會讀書的病夫,讓玩遊戲時快樂又可愛孩子被看見,厭童的大人就心一酥促進了生育率、讓孩子跟孩子之間多一些時間和場合可以交朋友,練習宅宅可能永遠不會懂的真實世界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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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來越多空間涵納孩子,代表身為主要照顧者的女性可能會越來越被鬆綁。

曾經,孩子在圖書館的小小親子角落不能發出一點聲音,現在,就有鄰近的遊戲場能跑跳歡叫,不會被親子教室的大家怒瞪討厭説沒教養。曾經,只有一個低矮塑膠滑梯的社區中庭,孩子因為逆向爬滑梯就被怒斥,但是現在,如果有讀過《爬滑梯是可以的 (It's OK to Go Up the Slide)》中提到爬滑梯時孩子會獲得的益處(註),就不會被鄰居找來警察關切説:「恐龍媽媽不會養小孩就不要生。」以上這兩個不是什麼極端案例,是常常發生在地方群組討論串裡的「媽媽的海海人生」;這不是什麼讀聖賢書的「完美親職」就比較會教小孩,也不是誰被貼上陸配/外配不知道怎麼教出台灣之子,就不配進公園。

當政府或社會都提供足夠環境資源來幫忙把小孩養好養滿,親子就會有更多時間和心力,去做更多的選擇和更好的決定。

在談性別與空間時,大家要的到底會是什麼呢?其實就只是一個「需求被滿足」和「生活不失控」的整體環境、硬體空間和使用文化;希望城市空間規劃設計的專業人士或是政策制定的權力擁有者,都能戴上一副「使用者需求和使用者經驗」度數的放大鏡。空間設計就是要想到女性、兒童、青少和親職,讓他們不再被邊緣化,而是要被常規化或主流化,城市就可以真正涵融這些人的生命和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