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家裡面,如果要有某樣傢俱才像個家,那會是什麼?一張餐桌,從一對夫妻送到下一對夫妻手中,像是傳遞對家的執念;希望我們因為它而有過的美好時光,可以繼續帶到更多的家庭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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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吳柳蓓

〈賣不如贈〉

先生婚前一直沒有買餐桌,他的說法是,一個人住不需要餐桌,客廳的 coffee table 已經很夠用了。沒有餐桌,空間也沒有省下來,他老兄買了一組十人座的視聽組沙發,剛好填滿客廳與飯廳的空間,放眼望去,如置身碟影包廂,少了家庭的溫馨感。

婚後,先生妥協,我們到傢俱店挑了一組餐桌,四人座的餐桌滿足了我對新婚生活的要求。我們邀請朋友到家裡做客,與閨蜜的私房話,友人的品茗閒談,全在餐桌完成,遂有了進一步的情感交流。

套句舊友的話,一個家庭沒有餐桌,成何體統!

那套桌椅陪伴我們六年的時光,去年初,搬到先生公司周邊的城市,新居比原來的舊公寓寬敞不少,因此興起更換餐桌的念頭,沒想到先生大表贊同。我們花了一個月的時間,不辭辛勞奔波各間傢俱店,總算買到理想的餐桌,新人既已入堂,這下子也該處理舊人了。

舊餐桌當年以六百美金購入,我跟先生打包票,在二手版賣個一百美金肯定搶手,拍了幾張照片便登網拍賣了。兩個星期過去,詢問的人出乎意料的少,有興趣的買家對價錢頗有異議,希望我半價出讓。其實一百跟五十對我來說沒有差別,只是內心頗感不捨,如果賤價出售,便是對不起這套桌椅這些年的陪伴。

眼看一個月就要過去,我心裡也稍稍急了起來,心猿意馬之際,好友菲比來電,得知餐桌未售,樂得在電話中大叫,「我有一對夫妻朋友需要!」這下子換我樂了,等待終究是值得的,沒料到,菲比第二通來電卻是希望我能將這套桌椅贈送她朋友。

掛上電話,我決定放棄無來由的堅持,立馬跟菲比的朋友聯繫,也約了載運的時間,這樁「買賣」總算有了結果。除了舊餐桌送出,我也跟先生請旨,經他同意,將十人座的視廳沙發組送給了一名剛在矽谷找到工作的年輕人,那組沙發當年以一千多元購入,其中一張沙發常坐些許使用痕跡,其餘皆九成新。

要送出去那一天,先生疑似舊情未了,依依不捨目送它離開直到看不見為止。送出這些傢俱,意在為它們找到適合的承接者,期許它的功用繼續發揮而非計較那幾十元的價差,當然我們更不願意它們被當成大型廢物處理,簡直暴殄天物。

話說回來,菲比的夫妻朋友育有兩名小孩,單靠男主人的薪水在矽谷撐起一家四口異常辛苦,這樣的家庭在舊金山灣區不少,也因此二手版的交易非常熱絡,搬進搬出的人多了,物資流通也成了一種常態。

如果我們的餐桌椅和沙發能夠為某一個家庭帶來一點點小小的溫暖,那便是我們當初贈與的初衷了,這一點,我和先生難得從來沒有意見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