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麼說菲律賓的性別現狀?「我們不殺她,直接向陰道開槍!」這是菲律賓總統公開發表的言論。第四屆世界婦女庇護安置大會,女人迷專訪 Monique Wilson,從演員到倡議,看她重現《陰道獨白》、用藝術對抗仇女政權。

莫妮卡.威爾森 (Monique Wilson) ,台灣鮮少人聽過她的名字,她是菲律賓女演員、也是一名倡議者。

在專訪莫妮卡之前,我看過許多國外訪談影片,鏡頭前的她總是爽朗熱情,分享著劇場經驗如何影響自己、影響菲律賓性別意識的崛起。今天,讓我們從 20 年前一場《陰道獨白》 (The Vagina Monologues) 開始談起。

從劇場演員到女性倡議,《陰道獨白》讓她為性別發聲

在成為女性倡議者前,莫妮卡是一名劇場表演者,9 歲開始累積劇場生涯,大多數人認識她,是 1989 年,年僅 18 歲的莫妮卡在倫敦於《西貢小姐》原版作品的《西區》中出演女主角。

身為一名演員,她深信戲劇不該只是娛樂,應肩負啟發與變革的社會責任。而真正開始投入婦權運動,要從 20 年前一場《陰道獨白》談起。

2000 年,伊芙.恩斯勒 (Eve Ensler) 的《陰道獨白》透過莫妮卡的劇團 New Voice Company, NVC 於菲律賓上演,造成當地轟動,媒體爭相接洽報導,可是莫妮卡卻發現,報章媒體不願意刊載《陰道獨白》的「陰道」 (Vagina) 一詞,只以《 V 的獨白》 (The V Monologues) 替代。

當下,莫妮卡感到自己有使命為此發聲。同為女性,她能理解女性編輯的顧慮。一次午餐聚會裡,她懇切地告訴對方:「親愛的,你必須幫助這部劇,你必續說服出版社,陰道並不骯髒,陰道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女性器官。」

「為何不談陰道?女性的主體性長久以來被剝奪,你要為你的性別感到驕傲。」

興許是她的真誠打動了對方,也或許是同為女性,編輯也想掙脫父權社會箝制,最終《陰道獨白》得以用完整名稱出現在當地報章雜誌。然而,當莫妮卡一行人前往電視台宣傳,再度面臨同樣困境,節目製作人依然告誡不得說出「陰道」一詞,視陰道之不潔,觀眾無法接受。

「你知道嗎?有時候衝撞體制,就要來點叛逆。」才想著莫妮卡會如何解套,只見她目光慧黠,像要分享一件年少趣事。

無視節目製作人再三交代,莫妮卡毫不避諱的直接在節目上完整唸出劇名《陰道獨白》。播出後發現,觀眾根本沒有反彈或投訴,甚至對此劇產生濃厚興趣,紛紛來信詢問購票資訊。

這時大家驚覺,其實陰道一詞,大眾並沒有預期的排斥。很多時候,限制都是自己想像出來的。

談起這段回憶,莫妮卡語調溫柔,臉上總是掛著微笑。因為 20 年前,她在自己的國家為女性陰道打破了噤聲,於是一場關於性別的啟蒙,從此在菲律賓展開。

女性漸漸長出聲音,前方的牆也越高越厚

去年 2018 年,《陰道獨白》於菲律賓再度上演,被視為對菲律賓厭女政權的直接反抗。

這要說起菲律賓總統杜特爾特,過去曾多次公開發言侮辱女性,在一次演說中,竟鼓勵士兵對共產黨女性叛亂者施暴:「我們不殺她,直接向陰道開槍吧!」、「女人沒了陰道,就什麼都不是」。

講到這裡,莫妮卡臉上難得失去笑容,一切彷彿難以啟齒。「你相信嗎?一個國家領袖竟說出這種話?」莫妮卡睜大雙眼,「這根本完全不能接受」。

同時,這樣的言論亦代表男人默認『陰道』是有力量的,然而他們無視陰道之於生命的偉大,只把陰道當戰場,摧毀女性的力量。

「其實不只菲律賓,性別歧視是全球議題」,她也提到美國的川普、各地政治人物,常有如此歧視言論卻以玩笑帶過。莫妮卡強烈譴責,權位越高之人,更應謹言慎行。

「不可輕忽政治人物話語的社會影響力,煽動性的言論,都將變相合理化性暴力文化」—— Monique Wilson

世界各地的婦女運動似乎都面臨雷同命運,正當女性有能力為自己發聲,這個社會、當權者更有可能透過暴力,重奪宰制權。因為這個社會不允許挑戰,只想維持性別不平等的現狀。

過去數年,莫妮卡與婦女團體經歷過無數挫折,從媒體禁止以「陰道」一詞宣傳《陰道獨白》、贊助商拒絕金援、天主教會打壓、到婦權領袖被軍方任意拘捕、甚至遭受酷刑。這一切從來都不容易。

沒有男性的支持,我們無法終結性別暴力

儘管父權有毒,在性別議題上,我們不能區隔男性,更不該與彼對立。

「性別運動確實賦權女性,但如男性依舊不變,我們永遠無法終結性暴力。」我們要讓男性知道,究竟「性暴力」代表什麼,「性暴力」會造成的後果。

「女性被強暴所受到的傷害,不只是一個晚上,那是一生的傷痛。」

莫妮卡認為,若男性真的了解性暴力帶來的傷害,他們會改變養育孩子的方式、他們會號召男性友人去理解何謂性暴力,告訴彼此,這麼做是不對的。

「我們不是要指揮男性怎麼做,而是希望他們理解女性所受的壓迫,然後站出來。」她加重語氣,「為我們站出來。」

值得慶幸的是,近年有越來越多年輕男性加入倡議,參與的形式很多,例如倡議活動有男性幫忙寫歌編曲、更多男性投入社會運動,為弱勢發聲。尤其是年輕男性,新世代的觀念更加開放,二元分立也不再涇渭分明。

莫妮卡談及至此,言語飽含欣慰。不難發現,男性可以做的事情非常多,「但意識到這點,且付諸行動的人還是太少」,或許並非他們不願意,而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

社會告訴男性要競爭,卻沒教他們如何為女性發聲。多少男性從小目睹母親被家暴,卻連怎麼挺身而出都不知道。

我們能為做的,是為迷失的男性找到路徑,告訴他們:你可以脆弱、你可以痛,我們都需要空間摸索、使自己成為自己。

性別運動不只賦權女性,也是解放男性。

下篇專訪,讓我們談談如何讓男性加入倡議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