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真事。曾經出現在電視上的人口販賣新聞,此刻就發生在自己的身邊。一班飛往阿拉伯的班機上,明知道事情不對勁,但我卻無能為力阻止它的發生。

本文已經由作者同意翻譯成中文並發布於女人迷網站。以下皆為真人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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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事情不對勁,但我卻無能為力阻止它的發生。

你有沒有曾經跟飛機上鄰座素不相識的乘客聊天,然後才發現對方即將被人口販賣?

2017 年十一月,我正結束一個研究計畫評鑑,從北奈及利亞 (Nigeria) 準備返家。三十一個小時才能回到洛杉磯 (Los Angeles) 的飛行時間包括一個在開羅的凌晨轉機,從晚上九點到隔天凌晨兩點。

我隔壁的乘客剛從阿布賈 (Abuja, 奈及利亞首都)上機 。她是一名很嬌小身穿著黑色洋裝和黑色頭巾的奈吉利亞女孩。雖然她害羞的個性讓我一開始以為她是未成年少女,我後來才得知她二十四歲。當我發現她不知道該怎麼使用飛機的餐桌時,她告訴我這是她第一次搭飛機。

我們快抵達開羅時,我問她是不是要去拜訪在開羅的家人。她微笑地說不是。她告訴我,她正要前往沙烏地阿拉伯。我覺得很好奇,於是問她是否有家人在沙國。她搖搖頭,她說她要去那工作。

不久之前,她一位國小許久沒聯絡的女同學用 Whatsapp 傳了一個訊息跟她說有一個在國外的工作機會。她決定接下這個工作,即使她想學習的是時尚設計。她給我看她手機裡儲存著不同色彩鮮艷繽紛的洋裝照片 。

「我自己做的。」她驕傲地說。

「妳不認識任何人在沙烏地阿拉伯?」 我繼續追問。她還是搖頭。她也不會說阿拉伯語。於是我警戒心提高了,開始追問細節。「妳要去做什麼樣的工作?要去多久?妳有一個合約嗎?」她略帶猶豫地說,她認為她應該是去當保母,但不太確定。她說她應該會去一年。她沒有任何合約。

「那妳有回程的機票嗎?」我繼續追問。她看著我,一臉困惑。她不明白我的意思。她從包包裡翻出一張紙,一張粗糙的複印單程機票到利雅德(沙烏地阿拉伯的首都)。「誰會跟妳在利雅德見面?」 我開始急了。她說她不確定,她唯一知道的就是有人會拿著有她名字的海報到機場與她碰面。

這個故事聽起來實在太詭異地耳熟了。幾年前我在另一個研究計畫裡訪問被人口販賣的女生。她們每一個人都告訴我同一個故事,一位多年未見的女性友人與她們聯繫,告訴她們有一個國外的工作機會。那是一個可以去旅行的機會,可以得到經驗,和賺取金錢。一位女生描述說,她感覺自己像是賺到樂透。

這時飛機已經降落了。「妳有聽說過人口販賣嗎?」 我迫切地問眼前這個女孩。她搖搖頭。她開始感到不安。她開始與坐在後排的另一個女孩急速地對話。另一個女孩更為嬌小,身穿一襲白色洋裝。我很快地得知另一個女孩才二十二歲。我詢問另一名女孩的機票,很驚恐地發現那是一模一樣的粗糙複印。

她們下一班飛機在凌晨半夜起飛,代表她們到達沙烏地阿拉伯已經凌晨三點,一個空無一人的時間。真是狡猾又方便的計畫,我心裡這樣想。

我們下機之後我緊戒地要她們跟緊我。「我跟埃及當地警察報案,或許他們可以聯絡國際刑警組織。」 我們到了在轉機處的埃及警察局之後,我開始向一名埃及警察解釋整個事情的緣由。他打斷我,「這是綁架嗎?」 我跟他確保說這不是綁架,但極有可能是人口販賣。他問「什麼是人口販賣?」 我無法確定他是在嘲笑我們還是真心無知。我請求他讓我們與他的上級主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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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兩個女孩開始慌了,兩個人開始爭論不休。我鄰座那位女孩轉過來跟我說,她的朋友責怪她跟我說話,她要去趕飛機了,因為她的行李已經送往要去沙烏地阿拉伯。我懇求兩位女孩再等一下。我多麼希望可以使用網路 Google 一些訊息,但我們正在轉機處,毫無網路收訊。

終於,一位埃及警探與我們面談。我拜託他聯繫國際刑警組織。

「為什麼?」 他質問我。「他們不是有工作簽證到沙烏地阿拉伯嗎? 他們是小孩嗎? 有一把槍指著他們的頭要他們這麼做嗎?」

我回答:「但人口販賣是非法的犯罪行為!」

警探鄙視的笑說:「那是因為他們自己國家的狗屎政策(f***ing policies),這不關我們的事。」

當下我已經束手無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情況下,我把我的名片給了我之前鄰座的那名女孩。我拜託她如果可以的話一定要和我聯繫。我懇求她千萬不要讓任何人把她的護照拿走,如果遭虐待一定要聯絡在沙國當地的奈及利亞大使館。於是,兩位女孩神情落寞地走向她們的登機門。

我整個人顫抖著走到飛機貴賓室。我從來沒有感到這麼的無助。我不確定我是否讓事情變得更糟,因為我讓那兩名女孩感到害怕和憤怒。在機場貴賓室裡,我終於可以使用網路。當我看到一則新聞我嚇壞了,新聞寫說奈及利亞女孩如何被人口販賣到沙國賣了她們的器官。

幾周後,我與一名人權律師見面並請求他的意見。他說,「很遺憾地,在這個事件裡,沙國扮演的是壞人。為什麼沙國會讓這些根本不符合資格的女孩們得到工作簽證?沙國政府有確保這些女孩會得到合法的工作機會而不被困住嗎?」 他接著說,這些人口販賣組織都把這些證據掩蓋的完美無缺。這些女孩不是未成年,她們都有合法工作簽證,並且沒有一個人在旁邊看守她們。這些女孩甚至連經紀人的名字都沒有。所有事情都是依照規矩,非常地邪惡。

幾個月過去了。有一天我在我辦公室的語音留言發現一則訊息,署名樂提沙。訊息裡解釋說,「過去這三個多月我過地非常痛苦,完全就像妳當初所預言的一樣。我想謝謝妳當初給我的警告,讓我有心裡準備面對我即將遇到的困難。

我被迫學習他們的語言。我被女主人的先生侵犯。女主人和她的小孩讓我工作到豪無休息。

長期下來我身體開始承受不了而生了重病,我心裡祈禱我的病痛會成為讓我回到我的家園的一條出路。我的祈禱最後實現了。我被送醫急診兩次。我很驚訝所有檢都測驗都顯示我沒有任何毛病。我的健康狀況越來越糟,最後我被送回我的國家。我現在已經回到家,我現在很堅強,我沒事。」

從樂提沙的臉書帳號可以看到這整起事件的過程。在我遇到她之前,她每隔幾天就會有一則發文在臉書上。然後中間有三個月完全毫無消息。接著是一張她坐在飛機上的照片,標題寫著:「能夠回家真好,謝謝主給的平安。」

接下來的日子,樂提沙向我訴說更多細節。當她抵達沙國之後,她立刻被接到一個有四個小孩的家庭裡。從那天開始直到她離開,她從未被允許離開那間房子,除了送醫的那兩次。她一週工作七天,從清晨到深夜。那一家人與拜訪者不斷催促她要動作快一點。這家人給她一間很小但沒有鎖的房間,所以任何人隨時都可以直接進入她的房間。我們從來沒有談論到男主人對她的粗暴行為。但她有提說她最後學習了如何用阿拉伯語拒絕男主人和他的孩子。

一開始的兩周是最為艱辛的,她無法用電話通知她父母她已經抵達沙國。離開奈及利亞之前,她有先兌換幣值。她把這些錢給了女主人,請求女主人幫她買一張手機晶片卡好讓她可以聯繫家人。但女主人卻假裝她不明白樂提沙的意思。樂提沙不斷地哭泣。最終,女主人把一張晶片卡給她,但警告她只能用手機聯繫家人。女主人每天都檢查樂提沙的手機確定她沒有撥打給除了家人以外的人。女主人不斷加重樂提沙的工作,導致她更沒有時間與精力與家人聯繫。

如果不是因為樂提沙生了重病,她可能會一直持續這樣的模式好多年。她懇求女主人買一張單程機票讓她回家。她把所有賺取的薪水都給了女主人 (一個月八百沙幣,約兩百美金),連同她自己先前兌換的沙幣。

樂提沙回到家時比她離開前少了更多錢。她知道她奇蹟似地逃離了多年的奴隸生活,但她感到迷失。她不希望其他奈及利亞的女孩遭受到與她相同的際遇,但她卻沒有方法可以警告她們。她相信在沙國的這家人應該受到制裁,但她也深知奈及利亞政府不會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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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則是非常地沮喪,即使我正確地指認出一名正要被人口販買的年輕女生,我還是無能為力去阻止它的發生。

如果政府和世界各地當局不願意介入非未成年的案件,那麼我們教育大眾去辨別人口販賣的跡象又有什麼意義呢?

人口交易持續在沙國和其他國家進行,因為他們的政府會發簽證給這些貧困的女孩們,也對這些事採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

奴隸僅次於地獄。

哈莉特塔布曼 1855

哈莉特塔布曼 (Harriet Tubman),有名的廢奴主義者是出生在奴隸之家。即使科技發達讓人類已經可以輕易地從一個國家飛往另一個國家,奴隸制度還是延續到了二十一世紀。如果哈莉特在天上有知,她一定會很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