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世界不再恐同日,也是台灣同志婚姻專法將有最新結果的一天。在這個性別平權逐漸抬頭的時代,帶你一起認識多元生育方式:跨國生殖科技,怎麼改變我們對受孕的想像?一起為接下來的日子做好準備吧!

文|台大社會系教授 吳嘉苓

苗媽是著名的「拉媽」,當年她與伴侶一決定要計畫生育,就開始搜尋各國資料,努力查找相關醫學名詞,也使用跨國付費諮詢,並參考其他女同志的經驗。由於苗媽的家人有僵直性脊椎炎(與家族遺傳高度相關),因此她與伴侶最後計畫由她負責懷孕,伴侶提供卵子,至於精子,則來自丹麥的商業精子銀行。這家銀行常以國際快遞運送冷凍精子,但是台灣礙於商務貿易的規定,並不受理這類包裹。

在考量過各個國家的醫療狀況之後,她們選擇將精子寄到泰國,然後在泰國的生殖中心進行手術。伴侶要打針吃藥取卵,苗媽則是打針吃藥以及植入。這整場歷程,從資訊、精子、藥物、診間、法令以及孕育的身體,堪稱全球性的裝配。

苗媽也將一路的歷程發表在社群媒體上,好讓有意懷孕生子的同志社群了解狀況,縮短摸索的時間。這些個別的分享,也逐漸匯流成集體的對策:台灣同志家庭權益促進會近年來就以出版專書手冊及舉辦座談交流,讓同志生殖變得更具體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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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受精這種分離「性」與「生殖」的特性,使得異性戀性交不再是唯一的生殖模式。自 1960 年代起,英美社會的單身女性與女同志就會自行注射精子(以針筒或滴管注入陰道),或是赴醫療院所使用捐贈的精子,在異性戀婚姻體制之外完成受孕。隨著冷凍技術越加成熟,國際上有些商業化的精子銀行供網路選購,跨國生殖科技運作的資訊也透過網路得以傳播,都成為苗媽進行跨國生殖科技使用的技術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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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技術面可行,到底誰能使用這些科技,還是爭辯不休的議題。台灣實施人工受精技術的早期,即使沒有法令規定,醫界也自動假設服務的對象是已婚夫妻。台灣要遲至第一個試管嬰兒誕生後,才開始訂定相關法規,但也都明定夫妻為使用對象。這讓得遠赴海外接受生殖手術的苗媽感到不平:「同樣都是納稅人,都是公民,為什麼我不能使用台灣自己就有的技術?」

如果參考幾個先進國家的科技規範,單身女性、女同志,甚至男同志的使用資格也逐漸受到肯認。英國早期立法並沒有明定已婚夫妻才能使用,但考量到子女利益時,有提到「小孩需要父親」。同時,也有不孕診療機構拒絕為單身女性與同志提供服務。

然而,透過更多的討論與研究,包括同志團體抗議法律與醫界的歧視,英國後來發展出的做法,已經納入更多社群。法令上論及子女利益時,改成子女「需要受到慈愛照護」,而非僅強調父親。同時,也積極調查單身女性與女同志就診時,是否受到不友善對待,並積極保障生殖科技使用者的權益。這些助孕科技,看似在處理精子稀少、輸卵管不通或是習慣性流產等「生理性不孕」的問題,卻也多次衝撞了社會規範,並催逼社會反思所擁護的價值,成為「社會性不孕」(無法透過異性性交的方式懷孕)實現生殖願望的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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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世界生殖醫學會聯盟的最新調查,全球共有六十二個國家或地區針對生殖科技訂立法令規範,其中僅有十四個國家強調已婚夫妻才能使用此科技,並大多集中在伊斯蘭教與東(南)亞國家,包括台灣。大多數國家是基於平權的理念,開放生殖科技的使用對象。除了做父母的權益,還有性別政治的討論,都複雜化生殖政策的辯論。有些國家如以色列則強調增產報國,以及以生育實踐母職的重要性,對於單身使用生殖科技還提供健康保險的給付,但這也強化女人不生不行的意識形態。而代孕涉及第三人懷孕,既有以利他精神、助人懷孕的新興生殖分工,但也可能造成階層化生殖,例如由第三世界的窮苦女性為第一世界的夫妻或伴侶提供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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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生娘娘保佑,同志多子多孫」,我跟遊行街頭拿著創意標語的年輕人比讚,讚歎她們開拓辯論空間的行動力。註生娘娘要保佑的清單有一拖拉庫啊:去除異性戀夫妻的不孕汙名、降低多胞胎的健康風險、擴展多元成家的資源……精卵相遇的方式已經不止一種,若能牽引出更友善、健康、平權的社會制度,台灣還有跟著受精卵一起成長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