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迷【為你選書】,透過身為「母親」會經歷的各種角色經驗與課題,細看女性從青春期到為人母的煩惱、成長與自我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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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節選書,艾莉絲‧迪艾波的《月經不平等》談女性身體意識與月經污名。

母親與少女共有的煩惱,月經連結了女人的生命經歷。《月經不平等》以「月經」為題,重新思考社會加諸於女體的意義與限制。從歷史對月經的歧視傳統談到女性當代正面對的身體戰爭。

在一篇二○一六年七月發表的文章裡,奇蘭‧甘地解釋她所知的「污名化」:

「許多西方人不相信有什麼污名化—─常常是因為這個字看起來像是大家會逃離月經來的人,或向她們丟石頭。但污名化並不是這樣。

它的意思是無法清楚地、安心地談論自己的身體。它意味著讓人想要在談論月經時自願離席。它讓人向朋友輕聲求借衛生棉,而不是公開詢問—像我們需要 ok 繃那樣。它讓我們在發生嚴重絞痛時保持沈默,而不是誠實表達自己的不適――就像我們在吃了髒東西之後胃痛時會做的那樣。它意味著在你談到自己身體時找不到能讓自己安心的、甚至只是覺得正常的語彙,反而讓你覺得奇怪或尷尬。

因為,無法談論自己的身體,是一種最有效的壓迫形式,這讓女性無法自信地談論自己體內的生理事件。

更糟糕的是,這阻礙了在醫學上各種併發問題的研究。這造成一種文化,它讓我們相信如果講了與這些有關的事情,必然是因為你想要吸引別人來注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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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跑這趟馬拉松之前,奇蘭‧甘地就已經有段相當特別的經歷。在喬治城大學同時攻讀政治科學與數學後,她進入矽谷不同的企業裡工作,特別是 Spotify,接著並在哈佛拿到學位。今天,她開班授課,也參與名叫「甘地女士」的樂團,兼任鼓手、主唱與作曲。在鼓手的位置上,她就像是一位在遠古喚醒神靈、打破月經禁忌的薩滿。

透過和非政府組織「賓提國際」合作,奇蘭‧甘地不只想要在美國,也想在她出生的印度對月經的不平等進攻。直到今天,由自己雙腿間血跡所引發的憤怒,竟超過世界上許多女性,無法以合理價錢取得生理用品的憤怒,對此她感到驚訝。藉由反對美國在棉條與衛生棉上添加的稅金,以及在印度、肯亞或尼泊爾引發哀鴻遍野的生理用品不足,她願意為了一個月經本身不會成為問題、也不會影響上班上課的世界而戰鬥。

根據奇蘭‧甘地的說法,肯亞的少女甚至要靠著讓人佔便宜的方式來交換衛生用品;而肯亞,同時也是二○一五年倫敦男子馬拉松勝利者,伊黎由‧齊輟志(Eluid Kipchoge)的國籍,他以兩小時四分鐘十五秒的成績完成挑戰。

另一位衣索比亞女性,提吉斯‧度法(Tigist Tufa),則以兩小時二十八分鐘十五秒的成績贏得女子獎項。在維基百科上關於這場比賽的文章,提到了某位保羅‧瑪爾特列提(Paul Martelletti),在這年打破了馬拉松的扮裝世界紀錄(他扮成蜘蛛人)、英國人寶拉‧瑞德克里夫(Paula Radcliffe)在此跑完她最後一次的「菁英」組賽程、F1 賽車手詹森‧布童(Jenson Button)在這裡跑出他的最佳成績。但裡面沒有一個字提到奇蘭‧甘地。

對於月經,沈默依舊是成規,就像身藝術家與詩人的盧碧‧考爾(RupiKaur)所經歷的。就在奇蘭‧甘地行動演出的幾天前,盧碧在 Instagram 上傳了一張自己橫躺的背面照,在她的運動褲和床單上有明顯可見的血跡。這個計畫是她在多倫多大學研究的一部分,目的是「解析不同形式的媒介如何看待視覺資訊」。然而,Instagram 一次又一次地刪除了這張相片,原因是――內部規範。但是這張由盧碧‧考爾的姊妹所拍的相片裡,沒有任何嚇人或色情的東西――她甚至還指出裡面的血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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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加拿大哈芬頓郵報》的部落格上,盧碧‧考爾評論:「當 Instagram 一再刪除這張女生穿著沾上經血的睡衣照時,這件事就不只是個研究計畫了。」

基於某種神祕的巧合,住在加拿大的盧碧‧考爾同樣也是印度裔。她的第一本圖文詩集《奶與蜜》(Milk and Honey),先由作者自費出版,而後由一家北美大型出版社出版,賣出五十萬冊。要簡單「誠實地」詮釋今日女性的生命與日常。

她在解釋 Instagram 的月經照片時說:

「這張相片被認為會讓人們尷尬,但它應該被視為具有某種衝擊性的元素,並開啟討論的管道,超越我們對舒服或不舒服的簡化視角。它應該讓我們能打破這種強大的沈默,它甚至足以影響現實世界,例如在某些人群裡女性便因此被邊緣化。為什麼我們會對某種能賦予生命的自然過程如此恐懼?為什麼我們不小心從包包裡拿出衛生棉條時會急著收好?為什麼我們會悄悄地說『月經』,卻如此正當地喊出『蕩婦』、『賤人』,和『妓女』?這裡面哪個詞造成的傷害最大?我們身體運作的方式有哪部分是讓人羞愧的?看到性感化的身體能讓我們感到愉悅,但只要我們的眼光接觸到無法滿足自己性自尊的圖像,我們就會感到被侵犯。強調陰道除了做愛之外還有其他用途的事實,就好像是對我們精心修飾的女性身份,及其美好的形象進行正面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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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她們不是第一個,也不是唯一一個決定要把經血放到檯面上的藝術家,奇蘭‧甘地與盧碧‧考爾卻代表了在討論這個主題時,一種方法上的改變。因為她們成功、正確且簡潔地,還原了對數以百萬計的女性而言真實的月經,女性們能在她們身上找到自己,也立刻就能感到這表現出了自己:我們之中誰從來沒有在月經來時在長褲或床單上留下痕跡?又有誰沒有因為「不方便」而放棄過挑戰?

正因如此,像是二○一六年,里約奧運的中國游泳選手傅園慧,就用她的坦誠佈公,為打破緘默作出了貢獻。在百米接力游泳賽後,中國得到第四名,這位專業運動員如實宣布:「今天是我沒游好,我對不起我的隊友,因為昨天來例假了,有點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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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宣告可能兩邊都不得罪,並給了一個萬眾期待的,女性在運動裡就是比較差的生物性藉口。但別忘了,在一八九六年,現代奧運之「父」皮耶‧德‧庫別堂(Pierre de Coubertin)曾拒絕女性上場比賽,他表示「舉辦一場女性奧運競賽既不實際、也無趣味、毫無美感,更不正確」。但傅園慧也毫無懸念地加上了:「不過這也不是理由,是我沒有游好。」

回想一下不過就幾年前,二○○五年葡萄牙藝術家喬安娜‧瓦斯孔切羅(Joana Vasconcelos)在威尼斯雙年展上,因為展出由兩萬五千只OB牌衛生棉條構成的一具巨大吊燈、名為「未婚妻」的作品,而引發熱議。二○一二年,當她繼美國藝術家傑夫‧庫恩(Jeff Koons,上一章談過的史特拉的丈夫)成為凡爾賽城堡邀訪的藝術家時,這件作品卻因為其「性特徵」令人反感,不適合這個場所而被拒絕,最後在另一個巴黎文化空間「一○四藝術中心」展出。


圖片|joanavasconcelo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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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始終是個禁忌,尤其是月經來的那種,又特別是觸碰到法國形象的那種—凡爾賽不就是法國的代表形象之一嗎?二○一五年,印度裔英國藝術家阿尼許‧卡布爾(Anish Kapoor),在凡爾賽宮的花園裡展出了一件使她身陷醜聞的作品:《骯髒的角落》(Dirty Corner)。


圖片|hungertv.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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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作品私下被稱為「王后的陰部」,也被塗上反猶的文字。因為王后的血也同樣是紅的,就像瑪麗·安東妮(Marie-Antoinette)惡名昭彰的月經史事所呈現的。在瑪麗月經來時,人們已經在準備三個月後,也就是一七七○年五月,她與未來路易十六的婚禮。當年她十四歲,王儲十五。他們的婚姻耗了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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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有著廣為人知的經痛,她最後是邊流血邊走上斷頭台的—人們甚至懷疑她是否患有纖維囊腫或子宮頸癌。她生命的最後,多次提到她在獄中時大量出血,不停要求新的潔身巾與熱墊(當時人們用來稱呼月經布的名字)好擦拭自己流出的血。一七九三年十月十六日,在她被斬首後,她的頭被放在兩腿之間。兩種血—來自傷口與來自月經的—終於混為一體。

至於我,在兩堂太極課之間,還重新開始用跑步機運動,以維護我更年期(亦即,不再有動情激素保護)的心臟。但要知道,我的表現始終平平。就算女人們七早八早就來流血流汗,只為了持續跑步,但整個地方也見不到半個衛生棉條或衛生棉販賣機。當我二十歲的女兒在我旁邊跑步幫我加油時,發現自己的運動褲上沾著血,我們沒有其他解決方案,只能充滿羞愧和歉意低著頭離開。至於要跑四二‧一九五公里,那更是不用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