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k is love made visible. 女人迷一直相信,工作是愛的具象,來瞧瞧我們的工作現場,本週聽編輯說。

上週五,近年來最叫好叫座的台製電視劇《花甲男人轉大人》播映完結篇,我趕在劇終前一天,完成《花甲男孩轉大人》導演瞿友寧的專訪。

做瞿導專訪,有奢侈而完整的一段時間聽瞿導說故事。導演善於言詞表達,也不吝分享自己生命乃至戲劇的各種故事。而他的記憶儲存格式是 avi 檔,聽他說話,我像看電影。

同場加映:專訪《花甲男孩轉大人》導演瞿友寧:每個人身上,都有男生和女生的靈魂

可是導演給了太多素材,專訪落筆時,我忽然覺得自己像一個新手廚師,歡天喜地接受農人從農場送上各式最鮮美食材。回到廚房卻苦於材料太多,不知如何下手料理,更怕辜負食材的真誠心意。廚師甚至想,把原始食材直接推出去(也就是稍經整理的專訪逐字稿)已經足夠吸引人了,那麼,廚師的角色在哪裡?

下筆之前,我不斷思索,作為一個採訪者、一個編輯,我的站位在哪裡,中介的意義是什麼?

寫專訪的第一個下午,我窒礙難行地推進了三千字,可是結構散亂,不能用。距離文章上線已無太多餘裕,我焦急打電話向朋友求救,問,「怎麼辦?材料太多,怕寫了這條線就必須捨掉另一條,更怕辜負導演、辜負讀者。」

朋友告訴我,「寫的時候不要想討好所有人,專心想一件事:寫一篇珍惜對方心意的專訪。」

一句話化開綁住自己手腳的結,我開始以最愚笨的方式,把當天專訪錄音重聽一遍,以重現原味的方式謄寫素材、並且分類。進行這道最基本緩慢的工序,卻也逐步放掉「害怕辜負」的恐懼。

隔天,我將第一個下午寫的三千字專訪稿砍掉重來。重新落筆,像場愉快的飛行。

可是寫了兩千字又遇到困境:究竟該不該把導演的所有面向寫出來?我呼叫內容實驗室的專訪老手 Audrey,問她,「若受訪者的面向多,該怎麼辦?」Audrey 篤定告訴我,「你就寫一個面向,把一個面向寫好、寫滿,就很足夠。」

Audrey 一句話像定心丸,接著再寫,如窗外暴雨,落在鍵盤上的手指沒停,字數計算量表從兩千、三千、四千、五千累積攀升,逐漸超過一篇專訪該有的字數。五千字,寫到喘氣也想替自己收尾了,想起《花甲》戲裡頭的三分三十三秒(註一),更想起吉米罕醉克斯在 Woodstock 的表演(註二),電腦鍵盤何嘗不是採訪者演奏的樂器,不到高潮耗竭都要繼續。既然是對瞿導的特寫,一期一會,也得一鏡到底。


圖片來源:Cyberfret.com

接近七千字的時候,文章放開我的手如樂曲落幕,我敲下最後一個句點。

考量大量的手機閱讀戶,不宜讓讀者手機滑不到底,還是折成上下兩篇。

專訪上線後與同事吃飯,聊起這次有趣經驗,我說自己作為一個人物專訪新手,也像新手飛行員。

寫作專訪,多像駕駛飛機來到新天地,有人是高山大雪、晴朗草原、濃霧湖區、或縝密都市,多數時候旅程愉悅,我歡快地放手,讓風景與直覺帶我走,享受飛行員獨享的片羽麟光。可是飛行總有困難,無助時候便呼叫距離最近也最信任的塔台,有時是朋友、有時是同事,飛行員簡短闡述情況,塔台依照闡述內容作出簡短判斷,但是下一個濃霧是直衝或閃避、側風該如何穩定機身,離地飛行,終究靠飛行員自己定奪。

飛機降落,我摘下飛行護具,終於明瞭起飛目的。

寫專訪,是將現場的氣味、觸感、空氣裡的情緒帶給聽故事的人。新手廚師終究學會把原始食材刨出原味,透過料理說一段食材故事。專訪是一期一會的魔幻時光,寫作的其中一項使命,是將專訪的現場帶到讀者面前,讓讀者得以參與專訪過程最美妙的時刻。

女人迷工程師乃源後來告訴我,「專訪其實就是文字的 VR,旨在透過文字呈現專訪裡的魔幻時刻。」與真實的 VR 不同,文字點亮情境,並且引導讀者踏上旅程,我們打造獨一無二的體驗。逐字稿也是 VR 的一種,把所有資訊未經整理地帶進去,動人時刻也容易消失在雜訊中。

工程師的科技語言替這趟飛行留下一筆透徹註腳,並且致力透過系統設計,協助讀者順利進入女人迷編輯以文字建造的 VR 體驗。未來,女人迷編輯們也將持續為讀者帶回更多精彩風光,期待我們的下一趟起飛,能與讀者持續並肩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