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迷【性別觀察】筆記,帶著激勵自己、影響環境的起心動念,將由短篇與大家分享以性別出發的時事觀察。台中市一印尼女看護工被謝男雇主性侵害並拍下過程,傳上印尼網站後引起公憤。女性移工遭受性侵的問題逐年增加,不是丟臉丟到國外才必須被看重,這些案件,不斷地發生在我們生活周遭。

一名女子掙扎著說不要,男人裸上半身強行摟抱著她,她一邊尖叫,一邊男子強行進入她的身體。最後,她拿起手機,對著鏡頭泣不成聲。

印尼看護蒂妮被台灣雇主性侵的影片在印尼網路社群蔓延開來,台灣人才往那黑洞裡一瞧,直視印尼移工悲傷的境遇。這是一段印尼女看護在印尼網站「SUARABMI.COM」釋出自己被男僱主性侵的錄影畫面,引起印尼輿論群起激憤。


翻攝自 youtube.com

受害者案發在七月底,八月六日她與仲介聯繫說明性侵,但因怕傷害到加害者家人不願報警,後來她上傳影片到網站,仲介察覺後通報 1995 ,蒂妮才被帶回勞工局安置,蒂妮在 10 日試圖割腕輕生獲救。許多人問為何拖了一個月才有人意識到事態嚴重、影片傳到國外讓台灣人蒙羞、雇主是台灣之恥....。然而這個「恥」並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台灣性別暴力現況,比我們想像中更嚴重:

外籍移工性侵案中,近八成犯案人為雇主

台灣不只存在一個蒂妮,去年七月至今年二月底止,勞委會總共接到外籍看護三十件性侵、性騷擾申訴案,今年三、四月兩個月就新增二十五件,兩個月內激增 80%。以下是外籍看護遭性侵的對象比例(資料來源:寶華人力仲介):

1995 外勞諮詢保護專線統計外籍移工性侵案中 93% 從事家事外勞,其中印尼、越南籍佔多數。7% 為從事產業製造,以菲律賓、泰籍為多數。蒂妮被性侵一案爆出,讓我們看見更多外籍女性的勞動權益處境,以及她們求救無門,不諳法令加上異國謀職的困局。另外,從民國 97 年開始,外籍勞工性侵案有被通報的數字比例逐年上升,還有那些隱藏在數字背後的,使她們不能發聲的歧視。

看見家事勞動的階層困境

家事勞動的僱傭關係來自美國,過去白人中產階級僱用黑人女性提供家務勞動,形成代代相傳的階層關係,全球化後使國際勞動盛行,異國的家事勞動使移動到他國工作的女性成為代替過去家庭「傳統母職」的工作:照護老幼小、支撐年長者的晚年,但是在經濟結構上這群女性並未獲得相等待遇。加護照顧的移工,補足了現代家庭的功能缺失,在這一波轉型中,她們因種族與性別的交錯,成為家庭裡最低階層的工作者。從這次新聞出發,像蒂妮這樣的女孩大有人在,甚至不敢發聲,是因為她們面對的處境可能有:

1.經濟困難:2014 年勞動部調查,68.6% 家庭看護例假日沒有放假,4.8 萬名家事外勞全年無休。外籍看護與幫傭基本薪資,去年七月才從15,840元調漲為17,500元,九月又調降回17,000元。在這樣低薪資高勞動力的狀態下,這群女性不僅不受法令保護,也沒有獨立能力可以逃脫「台灣家庭」,超長高時造成他們社會網路關係薄弱,不知如何求助申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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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性騷擾性侵害:雇主視外籍移工為私有財,盡其所能剝削。從事家庭事務的移工孤立於私人家戶中,更容易遭受雇主虐待、性騷擾。若向相關單位反應,可能落得被遣返命運,礙於生計,多數性侵受害者可能忍受性暴力。

身為法外孤兒,她們向誰求助?

一直以來,外籍女性移工被稱為底層的法外孤兒,工時超過 14 小時的外籍女性移工座落在社會各角落需要長期照護的工作,20 多萬名看護填補國家社會福利漏洞,但卻被排除在勞基法外。

這樣的移工壓迫,在台灣迫在眉睫。美國國務院公布 2013 全球人權報告,就曾點出台灣的外籍移工處境特別窘迫。政府喊聲的動作快,2014 年宣告要立法,勞動部研議「家事勞工保障法」草案,讓家事類移工也可比照基本工資、享休假權益和有相關工時保障,2016 年的今日,草案仍在行政院審議中。

那一天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外籍女性移工持續承擔台灣人拋棄的對家庭的照護責任與情感勞動。

不只有一個蒂妮!多元文化下的女性樣貌

除了體制的冷落,這些女性遭受常態性的歧視。不僅要忍受勞力的壓迫,還要接受種族與性別相交的歧視。從字面上來看「外籍移工」一詞只適用在來自東南亞的藍領階級,來自美國歐洲的外語教師,我們則稱「外籍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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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 年的台灣移民政策就指出:「台灣要吸引高素質移民人口,排除低素質人口」,在這樣的階層分野下,被列為高素質「白領外國人」執行的工作契約並無期間限制、亦能自由轉化雇主。相對低素質的「藍領移工」,則是以 guest workers 客工的方式進行勞動。時間監控與不得自由換雇主,在勞動場域裡他們成為最無能動性的一群工作人,甚至,雇主並不把移工視為工作人看待,而是奴隸。

對外籍女性的刻板印象來自對「落後國家」的歧視,所以新聞將遭受性侵的女子轉化成賣淫,媒體塑造「移工謊稱性騷擾為詐財」,對陸配特別不友善....。這種對「他者」的賤斥與父權對女性的宰割無異,更複雜地加上一層種族的濾鏡,將「來自東南亞的女性」視為底層不潔的穢物。「他們非但不是自己人,還是要來騙台灣人錢的低賤女性」,因此,關於移工族群的權益總是可以一拖再拖。

世界就像是壁壘分明的田地,文化挪用著種姓制度的社會體系,將人比較級化的切割,白領下有藍領,藍領下有男女,女性作為扛著底層結構的生物,外籍女性作為填補「進步社會」的次等生物,那一層一層的分級,令人悚然

社會需要的是人權平等:還給性別與種族自由

我們要做的,不是創造一個能讓移工適應的社會,而是讓移工,也能自在擁有自己文化的社會。

在這遙遠的想像面前,還有長遠的路要走,看向移工中的家庭照護女性,位處社會底層的她們,需要更多法令的幫助,以及人們心態的改變。一個印尼看護的自殺引起國際關注,台灣社會自覺羞恥,可是不僅移工遭受常態性暴力,台灣平均每半個小時,就有人受到性侵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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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人權,我們多要再多一份主動關心,也多一份體諒。

她們沈默,不表示體制可以變本加厲,忍受本是不正常的,移工女性不該為了生存緘口,她們在心理上更容易忍受是病態文化的遺產,造成溝通斷裂的是文化優越,也是性別歧視。還給她們身為人應有的權利,是擁有權力的人能做得最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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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場加映】外籍移工性侵申報,請打 1995

外籍勞工申訴遭受性侵或性騷擾時,只要警察機關已有診斷證明,筆錄將案件移送,外籍勞工即可單方終止勞雇關係,或轉換雇主,而疑似違法之雇主,在靜待司法或行政之調查時,其外籍勞工之配額將會先凍結。

若案件屬實,雇主將會被控管 2 年內不得申請外籍勞工,勞動部內部也會註記。 雇主在落實性別工作平等法性騷擾防治之規範,也應積極保障在外工作者權益。(資料:勞動部 新聞稿 104.6.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