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一位母親就能獲得完整的愛？不為誰而做選擇，有沒有婚姻或孩子，都能成為自己想當的樣子。
文｜Miss K.
某天聚會，朋友提到踏入婚姻多年卻無法懷孕，跟老公有了很大的爭執。她擔心再不生小孩，老公會有外遇，婚姻不保，但兩人很努力要懷孕，卻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越著急，兩人的關係就越陷入冰點，越陷入冰點，就越急著想有個小孩保住婚姻。而這樣的情緒之下，婚姻就已瀕臨離婚邊緣。
這情景我似乎似曾相識。
孩子是用來保住婚姻的嗎？
32 歲那年，我想成為一個母親。
突然在那一年，我覺得成為一個母親，才是一個女人「愛的完整」。現在想想，這實在不是一個負責任的理由。但在那年，我以為這才能展現一個女人的愛。也或許是潛意識裡，想彌補前一段感情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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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年之前，我經歷了一段 7 年的關係。包含了四年的情侶關係，三年的婚姻關係。在那段關係中，我們都認定彼此是陪伴一生的人，約定一起慢慢變老，卻在要不要有小孩這點上踏上了分岐點。
對方要小孩，我不要小孩，我覺得我自己還沒有真的長大，我還想享受兩人世界被疼愛的感覺，我想有更多兩人的空間跟時間，更想在工作上有所發展。小孩不在我的規劃之中。
但對方不這麼想，他想要用小孩來穩定我們之間。我們在經歷無數次爭吵，結束婚姻關係後，他的自白說到，他覺得我不愛他，他一直沒有安全感。
當時，我十分驚訝他的感受，也無法理解，我有了小孩，成為媽媽後，就能給他想要的愛的保證、婚姻的保證嗎？
分開後，這變成我心裡的疑問。孩子是用來保障婚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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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我孕育的新玩具
隔年，也就是 32 歲那年，我想要一個小孩。我遇到了下一個男人，我完成了我的想法。在交往不到半年，我懷孕，並決定生下的那一刻，我開始體驗成為媽媽的歷程。我好奇著，等待著，會有什麼變化？
我還很清楚地記得，在我感覺吃東西口味發生變化的那一天，我才剛跟我當時的男友，就是我小孩的爸爸，在喧鬧的夜店玩到天亮才回家。筋疲力盡地去吃早餐，突然覺得平日喝的豆漿味道變了，稍微吃一點就胃脹氣，還以為是太累所致。
直到一向規律的生理期遲到，才警覺地驗了孕，是的，懷孕了。坦白說，我還沒有意識到，一個小生命在我身體裡孕育，我要當媽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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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想要一個小孩，想體驗當媽媽，但一切來得突然，我還無法反應過來，然後，就開始進入孕吐階段。
「哦～原來這就是懷孕的感覺。」當時只有這麼想著。
我沒有想過當媽媽有什麼喜悅，及要有什麼當媽媽的態度，但我有種驕傲，我驕傲自己竟然能孕育一個小生命，好像這是一個能力的成果。我好想跟天下宣告，有個小生命在體內慢慢成形。
真切的感到他跟我的生命有緊密的聯結，是在懷孕中段後。隨著孕期的推展，他在我肚子內越長越大，我感受到他的動作，踢、轉等等，我一整個好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生命中從未有過的新奇感。
我期待他出生後，我們互相陪伴玩樂，我期待我是個打扮時髦的媽媽，帶著帥氣的白胖小子到處炫耀。
他是我的，是我的，是專屬我的。我期待我的新玩具的喜悅，勝過當媽媽的喜悅。
這到底這是不是一個媽媽該有的心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將會愛他入骨。原來，有一個小孩會激發我內心，無比愛的能量。比愛情的力量，更令我著迷的愛。
這就是一個女人該有的愛嗎？如果當時在上一段關係中，有了小孩，對方就能感受到我的愛嗎？就會有安全感嗎？
一切都已很難驗證，因為人事已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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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媽媽卻難以接受這身份
整個懷孕的過程，沒有讓我太辛苦，也沒有讓我身材走樣，到懷孕八九個月，肚子才大到讓人發現，捷運上才有人會讓坐。
終於，他在我肚中十個月後出生了。神奇的是，就連生的過程都出乎意料地快與順利，沒讓我痛太久，沒有像別人那樣慘痛的生產過程。在待產房裡，我只聽到旁邊的產婦一聲聲的痛苦哭喊，聽說痛了一天一夜了，而我只是痛到緊抓著老公的手，不到五分鐘就被推進產房，生了。
他剛出生的那一刻，我心裡想，這小孩怎麼會長得跟老頭一樣，天啊，也太醜了。每看一次，心裡就想一次。
但萬萬沒想到，在他出生後，竟有長達近一年的時間，我無法適應我已經當媽媽的新身份。我不敢在這白胖小子面前自稱媽媽，不敢在朋友面前抱兒子時說：「來，媽媽抱抱。」我只敢說：「來，抱抱。」
天啊，我無法說出「媽媽」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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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字彷彿是宣告我已成熟，脫離了女孩階段，我得要擔起自己的人生，還得擔起這小子的人生。我不再是可以任性耍脾氣的女孩。但我心裡沒有準備好啊，我不想那麼快長大——我只想在我的世界裡玩耍。
自稱「媽媽」這件事，就像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偷化了大人的口紅被抓到一樣，令我尷尬不已。
同時，我也深深為自己這種心態自責，明明我很期待他的出生，我知道我會愛他如愛自己，甚至勝過愛我自己。但我怎麼沒有勇氣把媽媽的稱號放在自己身上？我怎麼感覺像做錯事被發現一樣，難以面對這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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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發現我改變了
漸漸地，他在我懷裡哭，他在我懷裡笑，他在我懷裡睡，我看著他明亮的雙眼，長如彎月的睫毛，笑起兩頰明顯的酒窩，所有人都驚嘆他的漂亮與清秀。
他是我兒子，是我當時嫌他長得像老頭的兒子。隨著他慢慢長大，他會回應我的笑，我的動作，會討抱，看到我會興奮得揮舞著雙手雙腳，口裡吚吚啊啊的開心得不得了。
「我的兒子，我是媽媽。」他融化了我的防線，我的一切。
我慢慢的試著在他面前說著：「媽媽抱」，我試著在別人的面前也說出同樣的話，試著接受自己是個媽媽。
終於在他快一歲時，我可以在他及別人面前自稱「媽媽」二字了。
快一年的時間，我一直在適應，這個新身份帶給我的新鮮感及害羞感。
我知道我改變了。
我變得會把愛說出口，我總是叫他寶貝，告訴他，我有多愛他。我抱著他親到不能自己。他偶爾離開我在我媽家，我夜裡得要拿出他的衣服聞了聞，然後濕了眼入睡。
我打心裡的愛他，疼他，做什麼事都會第一個想到他，然後才是我，至於他的爸爸，對不起，排第三。
在他牙牙學語之後，即使我出差遠在海外，還是每天連線，跟他童言童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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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家
看著他，我滿眼滿心的歡喜。
我變得看不得別的小孩受苦，看到不幸的新聞，我會紅了眼眶，我會揪心。身為一個母親，看到孩子受苦，該有多難過、多痛，多想奮不顧身的幫孩子承擔。
我變得柔軟，開始懂得付出愛，懂得世界不是只為我轉動，懂得世界不是只有黑跟白，懂得體諒我媽媽的心情，懂得有時間就回家看媽媽跟爸爸，並帶著兒子回去，讓她們開心。
懂得一個為人子女的體諒，懂得一個家的周全。
看著他一天天長大，我開始想著他找到另一半的那天，我滿心的不捨，竟紅了眼眶。
我變得堅強，變得強大，我要為他擋住所有風雨，為他開闢新的世界。我努力把自己變得更好，不是只為我自己，更為了他。有快樂的媽媽才有快樂的小孩。我沒有偷懶的理由，更不想偷懶，因為我想把最好的都給他。心甘情願。
有一天，他會長大，會有他獨立的生活，會有他愛與愛他的人，會有屬於他們的家，也會有他自己的小孩，他也會體會到愛與生命的歸屬。
我滿心歡喜期待那天的到來，那樣在我離開這世界的時候，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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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先生離婚，為孩子而成熟分離
在他 10 歲時，我跟他的爸爸因為價值觀不合而選擇離婚。
因為有他，讓我們都能用更理性的態度，去面對婚姻裡的問題與分離。也更能用柔軟去理解婚姻中兩人之間的差異。我們成為更好的家人朋友。
因為有他，我感到愛的豐富，因為有他，我也明白很多事是生命的安排，當下的離開不一定是離開，留下也不一定是留下，該走的會走，該留的會留。生命的很多種可能，都是讓我們驚喜與體會。
至今他 18 歲了，每當他喊我媽媽時，我還是覺得很新鮮，很有趣，我竟然是一位母親，而他是我兒子。好奇妙的生命旅程。我滿心感謝。
我想這就是一個女人完整的愛，不是為了保住婚姻而選擇成為一位母親，也不是為誰而選擇成為一位母親。只是因為愛，沒有任何理由。